文海阁

第13章 科举舞弊（第1页）

又是一年春雨淅沥时。养心殿的窗棂外，雨丝织成一片朦胧的纱幕，将宫殿的琉璃瓦洗刷得格外清亮。殿内，李睿刚结束与几位新任地方官员的觐见。这些官员大多出身寒门或在低级职位上磨砺多年，是他这两年来逐步擢升的心血。他们脸上带着初蒙圣恩的激动与忐忑，言谈间虽不乏青涩，却也能看出实心用事的劲头。

送走他们，李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走到窗边。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两年了，他像一头被赶上架的笨驴，拉着这架名为“大晟”的破车，在泥泞中艰难前行。累，是真累。但看着朝堂上渐渐多起来的新面孔，听着边境渐渐平息的警报，偶尔收到某地因新政得以缓解灾情的奏报，他心头也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慰藉。

这或许就是老皇帝那句“社稷之福”的代价？用个人的逍遥，换一个帝国的喘息？李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这买卖，可真不划算。

“陛下，”司礼太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礼部递了加急条陈，事关今岁春闱。”

春闱？李睿转过身。科举取士是国之大事，也是选拔寒门、对抗世家门阀的重要途径，他一向重视。但礼部用加急条陈上奏，怕是出了岔子。

他接过条陈，快速浏览。奏报的是京城近日流传的一桩风流韵事，本不值一提，但条陈末尾却意味深长地提到，此事似乎牵扯到几位有望在今科春闱中名列前茅的南方士子，暗示可能存在“关节”舞弊之嫌。条陈写得云山雾罩，证据全无，更像是一种投石问路。

李睿的眉头渐渐锁紧。科举舞弊，历朝历代都是动摇国本的大案。若真有其事，不仅寒了天下士子之心，更会让他这两年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唯才是举”的形象毁于一旦。幕后之人选择在春闱前抛出这种风声，时机歹毒。

是那些被他触动了利益的旧势力反扑？还是朝中有人想借机排除异己？亦或是……两者皆有？

一股熟悉的、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以为经过两年经营，局面己稍有缓和，看来是他天真了。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脏。

“传朕口谕，”李睿的声音冷了下来，“着礼部、都察院暗中查访，但有风闻，即刻密奏，不得延误，亦不得打草惊蛇。”

太监领命而去。

李睿重新走到窗边，雨似乎更大了些，敲打着窗纸，噼啪作响。他看着窗外迷蒙的雨景，眼神却渐渐聚焦，变得锐利。

他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只想躺在王府后院晒太阳、喝酒听曲的怡亲王。那时的烦恼，不过是今天钓的鱼不够肥，明天的酒不够醇。如今，他却要在这深宫之中，与看不见的对手，争夺这天下士子的公平，争夺这个帝国未来的方向。

逃避了两年，或者说，被形势推着走了两年，有些东西，终究是避不开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窗棂。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却让他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显得格外清晰。

那张脸上，早己没了当年的懒散和惶恐，只剩下沉静，以及沉静之下，即将破土而出的决断。

“也罢。”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宣告。

“这浑水，既然蹚了，那就索性……搅个天翻地覆吧。”

风雨似乎更急了，但养心殿内，年轻的皇帝负手而立，身影挺拔，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