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竟要与商贾争利,成何体统!体统何在!”更多的保守派官员纷纷跪倒在地,涕泪交加,仿佛李睿的不是开海,而是要刨了他们祖坟一般。
反对声浪如同海啸,瞬间将李睿淹没。就连一些原本支持新政的官员,此刻也面露难色,显然觉得皇帝这两个决定太过惊世骇俗,尤其是开海,触及了儒家传统理念的根基。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反对,李睿却并未动怒,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下方那些激动得面色通红的老臣,首到他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喧嚣的力量:
“祖宗之法?”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祖宗立法,是为保境安民,是为江山永固!若固守成规而至国土沦丧,百姓流离,这法,守来何用?!”
“倭患海寇?”他目光扫过那些言必称海禁的官员,“因噎废食,岂是智者所为?朕开市舶司,正是要规范海贸,设立水师,清剿海寇!将以往私下走私、朝廷无利可图之弊,变为光明正大、利国利民之策!这难道不比放任不管,任其滋生隐患更好?!”
“与民争利?”李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朕争的是谁的利益?是那些走私巨贾、沿海豪强的利!朕要将这本该属于朝廷、属于天下人的利,拿回来!用于戍边卫国,用于赈济灾民!尔等口口声声为民请命,可曾见过边关将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曾见过北境百姓在戎狄铁蹄下瑟瑟发抖?!”
他一步步走下御阶,逼人的气势让前排的官员忍不住后退。
“你们告诉朕,是你们口中的‘体统’、‘祖制’重要,还是这北境万千军民的性命重要?!是你们惧怕的‘礼崩乐坏’可怕,还是国破家亡、神州陆沉更可怕?!”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得反对派哑口无言。李睿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北伐债券,开海通商,此二策,朕意己决!非为朕一人之私欲,实为江山社稷存续之计!有愿认购债券、共赴国难者,朕铭记其功!有愿投身海贸、依法经营者,朕许其富贵!”
他语气一转,变得冰冷无比:“但有敢阳奉阴违、暗中阻挠、甚至散布谣言、动摇人心者——无论其身居何职,背景多深,朕必视同通敌叛国,严惩不贷!冯坤!”
“臣在!”锦衣卫指挥使冯坤应声出列,一身飞鱼服,杀气凛然。
“给朕盯紧了!北伐债券发行、市舶司筹建,但凡有宵小作祟,一律拿下,按谋逆论处!”
“臣遵旨!”冯坤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让所有人心头一寒。
李睿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回龙椅,坐下后,只吐出两个字:
“退朝!”
留下满殿文武,面色各异,心思复杂地缓缓退出紫宸殿。皇帝今日展现出的决绝与霸道,远超他们想象。那看似离经叛道的两项国策,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必将在这帝国之内,掀起前所未有的巨大波澜。
而此刻的李睿,独自坐在空荡的大殿中,感受着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他知道,真正的艰难,才刚刚开始。债券能否发行成功?海禁能否真正打破?北境的战火能否抵挡?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他没有退路。正如他方才在殿上所言,这是一条为求生而不得不走的险路。他只能握紧手中的权力之剑,劈开前路的一切荆棘。
山雨己来,风满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