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矿工指引的裂缝入口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坦途,而是一个更加错综复杂、仿佛被遗忘了一个世纪的地下迷宫。
古老的木质支撑结构大多己经腐朽塌陷,与后来粗糙加固的水泥柱、锈蚀的钢梁怪异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霉菌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味。
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矿渣和碎石,头灯的光柱在无尽的黑暗中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更深处是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
埃兹拉和卢克一前一后,警惕着任何物理和超常的威胁。
陈静则不断监测着环境数据:“氧气含量偏低,但还在安全范围。甲烷和硫化氢微量,暂无风险。能量读数依然混乱,灵体残留减弱,但那个低频设备信号更强了,就在我们这个方向,但具体路径还属于未知。”
问题很快出现了。
他们面前出现了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每一条都通向更深、更黑暗的未知。
每一条通道的入口都堆积着塌方的石块,看起来都久未有人迹。
“该死!”卢克低声咒骂,用手电依次照射三条通道,“这怎么选?扔树枝决定吗?”
埃兹拉蹲下身,仔细检查着三条通道入口地面的痕迹,眉头紧锁:“痕迹到这里几乎消失了,被落灰覆盖,或者被刻意清除了。很难判断。”
雷耶斯看向陈静:“能量信号方向能精确吗?”
陈静无奈地摇头:“信号源似乎有屏蔽或干扰,只能确定大致方向是正前方,但无法分辨具体哪条通道。三条通道可能最终通向不同地方,也可能有死路。”
队伍陷入了停滞,一种焦躁的情绪开始蔓延。
在这种幽闭压抑的环境下,走错路不仅意味着浪费时间,更可能触发未知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首举着手电、仔细研究着岩壁的莉娜·马丁内斯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紧张:“等等!看这里,这些痕迹不是天然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照亮的岩壁上。
那里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硝垢,但仔细看,能隐约看到一些极其模糊、似乎是用钉子或碎石刻划出来的符号和线条,它们混杂在无数矿工随手留下的无意义划痕和数字中,几乎难以分辨。
“这是什么?矿工们的涂鸦?”卢克疑惑道。
“不完全是!”莉娜的声音变得肯定起来,她顾不上脏,用手套小心地擦去一片区域厚厚的积灰,露出了更多刻痕,“看这个,这不像英文缩写,也不像常见的矿场标记,这更像是一种、一种非常古老的、简化了的霍霍卡姆符号,通常用于标记水源或地下通道,但这里被修改过。”
她又快速移动到另一条通道口,同样擦拭岩壁:“这里也有!但符号不同!这个是、是19世纪末某个秘密兄弟会喜欢用的密文符号,代表‘危险’或‘禁止入内’,我好像在哪个档案里看到过。”
她像是完全进入了状态,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光,之前的紧张和不安被一种纯粹的学术狂热所取代。她飞快地翻看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面是她多年来收集的符号临摹和历史笔记。
“第三条通道!”她跑到最后一条通道前,仔细检查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里的符号,最复杂,混合了霍霍卡姆的‘通道’符号、兄弟会的‘财富’符号、还有、还有这个!”她指着一个极其模糊的、像是扭曲眼睛的刻痕,“这是、这是‘掘密教’之前某个据点里出现过的符号!我在雷耶斯探员共享的部分资料照片里看到过,虽然略有不同,但核心结构一致!”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因为激动和灰尘而显得花花溜溜,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我明白了,这些不是随意刻画的,这是标记,是不同时期、不同群体留下的路标!霍霍卡姆人最早发现了这里的通道并做了标记,后来的寻宝者或秘密教派沿用了部分,但修改了含义以误导他人!而掘密教,他们肯定发现了这些古老标记,并加入了他们自己的符号系统!”
她指着第三条通道:“这条!霍霍卡姆的‘通道’符号被保留,但兄弟会的‘危险’符号被刻意磨损和修改,掘密教的‘眼睛’符号是新的!这意味着他们试图掩盖‘危险’的警告,并将这条路标记为他们自己的通道!结合陈博士探测到的信号方向,这条路通向他们基地的可能性最大!”
一番话如同连珠炮般说出,逻辑清晰,证据链虽然基于符号学而非实物,却奇异地具有说服力。
现场一片寂静。
埃兹拉眯着眼,再次仔细查看那条通道入口极其细微的痕迹,缓缓点头:“地面灰尘的分布,这条确实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被定期清理过的痕迹。很隐蔽,但确实存在。”
陈静也将探测仪对准第三条通道,调整着参数:“能量屏蔽效应在这一条通道的入口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经常开启关闭造成的能量残留,莉娜博士的推断,有很高的概率成立。”
卢克张了张嘴,看着那个之前还被他们忽略的、布满灰尘的岩壁,又看了看一脸笃定、仿佛浑身在发光的莉娜,最终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敬佩:“所以,我们该听一位民俗学博士的岩石涂鸦课?”
雷耶斯探员的脸上露出了进入山脉后罕见的、一丝极淡的笑意。她拍了拍莉娜的肩膀,动作有些生硬,但意味明确:“干得漂亮,马丁内斯博士。这就是我们带你来的原因。”她转向其他人,“行动计划不变,第三条通道。莉娜,继续注意沿途任何符号或标记。琼斯先生,卢克,提高警惕。”
埃兹拉第一个迈入第三条通道,在经过莉娜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没有看她,只是用那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眼睛挺尖,博士。保持住。”
这几乎算得上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赞扬。
莉娜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推了推眼镜,努力想保持镇定,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电和笔记本,紧紧跟上了队伍。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拖后腿的学术包袱,她的知识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真正化为了指引队伍前进的、至关重要的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