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深渊的回廊仿佛拥有了生命,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种庞大而愤怒的生命体。因为林默三人触及了不该触及的“迭代之痕”,整个空间对他们的恶意变得赤裸裸、毫不掩饰。
周围流动的数据不再是杂乱无章的信息洪流,而是开始凝聚成具有明确攻击性的形态。时而化作坚韧无比的数据锁链,从西面八方缠绕绞杀而来;时而变成模仿他们三人外貌的扭曲镜像,发出刺耳的嘲弄,并施展出他们惯用的攻击手段(albeitinadistortedandamplifiedway);时而又彻底虚无化,让脚下的“地面”消失,变成吞噬一切的逻辑黑洞。
“左闪!那是认知陷阱,看了会被同化!”林默厉声警告,同时猛地偏头,躲开一道无声无息掠过、能首接删除短期记忆的数据流。
陆刃怒吼着将一個扑来的、由错误代码构成的自身镜像劈成两半,那镜像破碎时发出的尖笑让他心烦意乱。“没完没了!能不能找到条路出去?!”
夏萤手中的精神护符己经彻底化为灰烬,她依靠着坚强的意志和对古老知识的理解,艰难地辨别着哪些信息流是致命的幻觉,哪些是隐藏的路径。“日志的投影消失前,我好像看到……那个方向……有类似‘出口’标识的结构在闪烁!”她指向右前方一处数据流特别湍急、仿佛瀑布般的地方。
“指令终端给出的出口坐标也在大致那个方向,但路径被多重悖论加密了。”林默快速操作着终端,屏幕上的路径图不断被红色的警告标志覆盖,“我们需要手动破解至少三个逻辑悖论节点,才能打开一条安全通道。”
第一个悖论节点很快出现。它是一扇悬浮在回廊中的、由无数相互矛盾的定义语句构成的巨门。门上没有任何物理锁具,只有两行不断闪烁、彼此冲突的文字:
【此门永远为真者敞开】【此门永远为假者敞开】
门前的地面上,则用清晰的通用语写着提示:【唯有陈述永恒的谎言者,可通过此门。】
“永恒的谎言?”陆刃皱眉,“这是什么鬼东西?”
夏萤思索道:“永恒的谎言……在古希腊哲学中,有一个著名的‘说谎者悖论’:一个克里特人说‘所有克里特人都是说谎者’。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就说谎了;如果他说谎,那么他说的就是真话。这构成了一个无法破解的循环。”
“所以,我们要对着门说一句类似的悖论语句?”陆刃觉得头更大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林默凝视着那扇门,“提示是‘陈述永恒的谎言者’,重点在于‘陈述者’本身。单纯的悖论语句可能无法满足‘永恒’的条件。”他脑中飞速掠过无数逻辑学悖论。
忽然,他向前一步,平静地对着那扇门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假的。”
话音落下,巨门上的两行矛盾文字骤然停止闪烁,凝固了数秒。
陆刃和夏萤屏息以待。
然而,下一秒,两行文字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错误!陈述无效!逻辑冲突等级提升!】巨门周围的数据流瞬间狂暴,化作无数尖锐的、闪烁着“错误#NULL!”的光刺,朝着三人猛射过来!
“防御!”陆刃第一时间挡在两人身前,战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将大部分光刺击碎,但仍有几枚漏网之鱼擦过他的身体,留下灼热的数据烧伤。
“不行!标准悖论语句只会激怒它!”夏萤焦急道,“‘永恒’……什么样的谎言是永恒的?”
林默快速后退,躲避着攻击,眼神却愈发锐利。“我明白了。关键在于‘陈述者’的状态。一个‘永远在说谎’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悖论。它的任何陈述,对于这扇追求‘绝对真理’或‘绝对谎言’的门来说,都是无法判定的。”
他再次上前,这一次,他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手臂,将指令终端对准巨门,快速输入了一行极其复杂的、混合了底层机器代码与逻辑符号的指令。这行指令的核心是——将一个自我指涉且无限循环的判定程序,注入到门的验证逻辑之中。
【IF(STATEMENT==TRUE)THENGOTOFALSE;ELSEIF(STATEMENT==FALSE)THENGOTOTRUE;】(如果陈述为真,则跳转为假;如果陈述为假,则跳转为真。)
这行指令本身,就是一个永恒的、无法逃脱的逻辑死循环。
巨门剧烈地颤抖起来,门上的文字疯狂乱闪,仿佛陷入了无法调和的逻辑地狱。它试图判定这行指令,却发现无论判定为真还是假,都会立刻导致自身的矛盾。
【警告!逻辑内核过载!无法解析!无法解析!】【规避协议启动……强制通过……】
嗡的一声,巨门上的矛盾文字黯淡下去,门体本身变得半透明,最终彻底消失,露出了后面的通道。
“走!”林默没有丝毫停顿,率先冲过。
第二个悖论节点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莫比乌斯环状数据流。它横亘在通道中央,任何试图穿过它的物质或信息,都会被卷入无限的循环之中,无法抵达另一端。提示显示:【唯有同时存在与不存在者,可穿越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