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们真的把学习看做吃饭睡觉一样重要。厂里随处可见自发组织的学习小组,食堂里,宿舍门口,席棚下,走廊里,支起一块小黑板就开始讲课,周边的人有马扎的就坐着听,没有的就站着听,站累了就蹲一会,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对知识的如饥似渴,谁也不甘人后。
如果那时候你走进电子管厂,你会清晰地在厂里感受到一股勃勃生机和奋发向上
的力量,那是一股什么也难不倒他们的力量,一股仿佛要冲破天地,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迈魄力。
一天,周龙啸和秘书在食堂吃完饭,急匆匆地就往外走,市里紧急通知他去开个会。周龙啸当时兼任北华市电子管研究委员会的会长,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
周龙啸正往外走,路过一群人正围在一个小黑板前听课,站在黑板前的那个人嘴里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在黑板上书写。
人群中一位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看到了周龙啸走过去,急忙站了起来。
他喊道:“周厂长。”
周龙啸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
那个年轻人急忙跑到周龙啸跟前,又喊了一声:“周厂长。”
周龙啸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他并不认识对方。
“你是?”
那个年轻人咧嘴笑道:“我叫侯乐,您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您。”
周龙啸有些着急,问道:“哦,有什么事吗?”
“前年厂子为了修铁路,在小洼村征地,但是有一家一直不同意,您还记得吗?”
周龙啸当然记得。
“我还记得,怎么了?”
“我就是那家的孙子。”
“哦!”周龙啸恍然大悟:“原来你是那位老伯的孙子啊。”
侯乐嘿嘿笑道:“我现在来咱厂了,在第六车间当钳工。”
“好好。”周龙啸笑道:“年轻人有干劲,要努力学习,多为国家做贡献。”
“是是是。”侯乐连忙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是我爷嘱咐给我了一件事,他让我要是见到了您,务必给您道个歉。”
一听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周龙啸连忙摆手笑道:“嗨,都过去了。再说老伯当时心里抵触也是情有可原,我也没放在心上。”
这件事其实自打过去以后,周龙啸再也没有想起来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过。
“不不不,我爷说了,那件事就是他不对,是他老糊涂了,看不懂国家的政策。国家建厂是为了老百姓好,我现在来了咱工厂,每个月的工资都有五十多块,比种地多多了。我爷说,是他没见识了,光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就没想想后世子孙。当初还非得逼您喝煤油,让我如果见到了您,一定跟您当面道歉。”
周龙啸心中有些着急:“好好,你跟老伯说,我没怨过他,让他别往心里去。”
侯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不等他张口,周龙啸就跟秘书急匆匆地离开了。
侯乐回到家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
侯乐他爷越听心里感觉越不对。
“他这是不肯原谅我啊。”侯乐爷爷自言自语地说道。
“啊?人家周厂长都说了不怨您了。”侯乐不解地说道。
“不,你没明白啊,不等你话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这是嫌我没当面跟他道歉啊。”
“您竟瞎嘀咕。”侯乐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行,我得当面去一趟。”侯乐他爷说着就拄着木棍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