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亚瑟既无法完全理解序者,也无法很好地理解矿石。
祂诞生之初,序间中的坍缩已经很频繁。小家伙还只有巴掌大,浑浑噩噩地飘在序泡堆中,将自己的小触肢从清道夫口中拯救下来——偶尔,祂会用力过猛,将自己拍到途经的大序者身上,再趁对方毫无察觉,偷偷啃一两口序。
没什么出息,但还算快乐。未成年序者的烦恼向来很少。
直至某天,祂撞到索菲亚的尾巴圆球上,发出“啪叽”一声响,后者立刻炸开满尾绒毛,将刚刚准备偷吃的亚瑟逮个正着。
祂被索菲亚用尾巴卷起来,疼得直哆嗦,但可对方居然也在抖——或许是因为,对方尾巴上粉色圆球的感知神经太过密集。
最终是索菲亚先控诉祂:“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亚瑟道歉道得很快,眨巴着翡翠绿的眼睛,“请不要吃掉我。。。。。。”
毛绒绒的大序者看着祂,那只深粉色竖瞳眯了一下:“冒昧的小家伙。”
亚瑟缩得更紧,祂慌慌张张地自抱成一团,但触肢没能蜷得很好,像一只地球黄金时代的白化小刺猬。
可惜触肢终究不是尖刺,没有防御外敌的能力,更无法制止大序者。可怜的亚瑟,祂才刚出生没多久,就要死在大序者口。。。。。。
“我不吃你。”
翡翠色绿瞳因过分震惊而瞪得溜圆——虽然在索菲亚看来,依旧是一颗小小的绿豆。
这只深粉色的成年序者显然脾气温和,祂原本打算直接放亚瑟离开,但想了想,还是好心情地给出了理由:“你太小了,毫无营养,吃掉你毫无意义,也没法提供什么能量。”
亚瑟劫后余生,闻言凑过去一点,好奇地问:“那什么才有营养?”
“等你拥有自己的矿。”索菲亚说,“石头之中也有能量,但那很少。亚瑟,如果想要进行维度跃迁,你就得有自己的矿。不过,你须得警惕矿所蕴含的一些东西。。。。。。尤其是‘情感’。”
维度跃迁,这不是一个非常陌生的词——尽管亚瑟此前从未听过。
但,就像不必向鸟类解释何为飞翔,也不必向鱼类解释何为潜游一样,你不必向序者解释何为矿石,何为跃迁,祂们生来就有维度跃迁的渴望。
生存与延续是物种最原始的本能,无论其是否拥有智慧。
“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矿?又为什么要警惕情感?”亚瑟得寸进尺,还想要问更多,“矿好找吗?你的矿长什么样呀,索菲亚?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祂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一尾巴扫了出去——显然,即便索菲亚在大序者中脾气温和,也不是很能受得了祂。
没关系,亚瑟在心里暗自打气,祂迟早会拥有自己的矿。
尽管矿石很少,尽管祂还很弱小,但当真正意外落到尘世、又悄悄溜到乐园后,祂还是碰见了。
那天,祂仗着温戈的虚弱,混在乐园的风雪间游荡,就听见两块矿在争吵,于是好奇地凑过去。其中一块祂并不陌生,主序者的矿不久前刚在陷落地换取了新的容器,而另一块矿。。。。。。另一块矿,可真是一块品质绝佳的好矿啊!
小家伙瞬间来了精神。而当祂听见好矿想要改换契约对象后,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找机会卷起两块矿就跑。
祂还小小的,同时包裹两个人时,稍稍显出吃力。于是时岑的身体被保护得很严实,温戈的矿却被祂垫在下方,一路硌到不少小石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祂又不是要与温戈的矿订立契约,温戈的矿品质可赶不上另一块。
温戈凶凶的,祂的矿就差差的,凶凶的大序者用差差的矿。
亚瑟很贴心,矿的品质也很好,贴心的序者要配优良的矿。
直至用矿血液中的基因开启意识空间时,亚瑟仍这样坚信着。
小家伙很有一套自己的价值判断方法。
。。。。。。直至两块基因结构上一模一样的矿靠在一起,意识体同意识体嵌合,双方的五根触须竟然紧紧相扣!
亚瑟连触手都险些吓掉,小家伙浑身在颤,大脑一片混乱。直至沃瓦道斯出现前夕,祂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人类似乎把那个东西叫做手指。
没差别,反正都是意识体在相嵌,分裂的矿石,奇怪的品质,可怕的嵌合。
沃瓦道斯稍稍缓解了祂的焦虑——大序者带走了其中一块矿,矿与矿分别时似乎很难过,他们以另一种嵌合的方式来告别,亚瑟原本想要看,但嵌合场景被沃瓦道斯挡住了。
而这次,小家伙没有执着于嵌合本身,翡翠绿眼瞳翻卷至顶部,亚瑟望向身边的大序者。
“沃瓦道斯,”祂小小声地说,“我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