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指挥下,残存的前锋营士兵井然有序地爬上陡坡,武天钺又带领断后部队猛烈反击,一次次打退逼近的敌人后又迅速撤退。
夜幕降临,风雪更大,撤退的速度被拖慢了不少,但也阻碍了敌人的追击,再加上武天钺实在是过于勇猛,在他带人浴血奋战许久后,狄人终于鸣金收兵。
众人又跋涉了一夜,才在黎明来临时到达北疆大营,但带出去的精兵只剩了不到四百人回来,还大多带伤。
武天钺见周大山状况还行,同留守的将士和还有行动力的士卒迅速将伤员抬到伤兵营,听闻韩都尉已闻讯赶来,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忙去找他汇报军情。
没想才找到地方,就见王卢与韩都尉在营中谈笑风生,还大言不惭道:“……狄人早有准备,埋伏兵力至少三千,我不得已命人焚毁部分装备轻装突围,但幸不辱命,斩杀狄军多员大将,带领剩余兵力沿小路返回。”
这人竟这般不要脸,当面抢功!
武天钺快步上前想同他理论,却被跟他一起来,同周大山交好的李伍长一把拉住:“你要做什么?”
“这厮在战场上吓得屁滚尿流,到处乱窜,害多少兵士惨死。”武天钺满脸怒气,“现在还想抢功!”
“不然你以为他怎么当上的校尉?大山又为什么现在还只是个伍长?”还是太年轻了,李伍长轻笑道,“他与韩都尉是表兄弟,二人都是北疆名门望族的子弟,自是同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武天钺不服气道,“战场上拼的就是真刀真枪,岂能容忍这等混子害人性命。”
话还未完,李大牛拖着一条伤腿来道:“周伍长叫你。”
周大山早知王卢会抢先一步去找韩都尉,所以发现武天钺不在,立刻意识到以他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事,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所以忙请李大牛去找人。
武天钺一进营帐,就听周大山冷声道:“你要害死我们?”
“我今日才救你一命。”武天钺被这一句搞得莫名其妙,气道,“不求你感恩戴德,好歹说话中听点。”
“韩家、王家在北疆虽不能一手遮天,但比起我们这些人高贵多了,且这次也就斩杀的那几个狄将算功劳,细追究下来前锋营都要吃挂落,他要这功便让他拿去,你去闹只会把剩下几百个兄弟的命再给赔上。”周大山也知自己老毛病犯了,说话太过无情,叹气道,“你来历不凡,说走就能走,但我们这几千人还要在他二人手底下讨生活。”
武天钺张嘴想反驳,又想起这些日子看到的场景,底层士卒确实生活得艰难,不知该说什么,低头转身出了营帐。
李大牛看他神情低落,以为他被骂了,忙拉着他去包扎伤口,安慰道:“周伍长人就是嘴笨不会说话,他还是很关心你的,方才一醒过来就问你的情况。”
武天钺没回话,他并不怪周大山,只是将士连往上走的根本都会被侵占,大家还都司空见惯,这件事让他很是无力,若是没有这个好出身,他是不是也会是下一个周大山。
想到这,武天钺又精神起来,不就是好出身吗?谁没有啊?
他王卢能用权势压人,我也能收拾他,虽然暂时治标不治本,但等将底层有能力的提拔上来,他们中定有人会因为以前的经历对新来的底层士兵更加重视,一代传一代,新的传统总会替代这些腐化思想。
武天钺的行动力从来都很强,包扎好伤口就请示要帮忙巡营。
周大山看他一脸兴奋就知道他又有什么主意,但巡营不会妨碍到众将士,且赵一地位定不低,有他出手,便是铲除不了韩、王两家,也能让士卒稍微喘口气,所以很快同意了,找人帮他安排。
武天钺也知他打的这些算盘,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周大山也只是想利用他让这些兵士过得好些,所以并不在意,得了准话便回营准备。
且说武天钺准备在等待休整的这几天让人先查查韩、王两家的底细,从周大山那要来个巡营的名额。
今日正是他巡逻的日子,武天钺在营帐里自己换了药,拿了刻刀准备待会巡逻时递消息给外面的手下,都尉韩承身边的传令兵忽进来:“赵一,韩都尉叫你过去。”
武天钺收好东西,起身整了整衣甲,起身往都尉营帐去。
帐内,王卢穿着常服,收拾得齐齐整整的,没露出一点那日在战场上的狼狈,同韩承坐在一起饮酒。
见武天钺进来,他笑着倒了杯酒迎上来:“赵兄弟来了,快坐。”
武天钺接过酒杯,不动声色避开他拉自己坐下的手,笑道:“属下只是个小小兵卒,不敢当校尉一声‘兄弟’。”
韩承眯起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此人虽是个猎户,但矫健勇猛,在战场上也临危不乱,实在是个不错的苗子,若能收为己用,韩家、王家何愁不能跻身北疆一等世家行列。
可恨王卢这个蠢货,为了抢功什么都顾不上,
这等能为家族所用的好士卒都不知拉拢,还隐瞒自己,害自己在未知此人存在时便上书给了主将。
“明人不说暗话。”韩承笑着放下酒杯,伸手将桌上的一个箱子打开,“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在这北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武天钺看着桌上他推过来的箱子,箱内是一锭锭的雪花白银,似笑非笑道:“都尉是要收买我,还是封我的口?”
王卢停下动作,阴测测地盯着武天钺,韩承脸色也沉了下来。
见二人脸上得不到就做掉的表情,武天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平静道:“都尉若真觉得属下有用,何不举荐属下做个什长?也好为都尉、校尉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