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朗想到京中送来的密信,尴尬地笑了几声,没接这话,吩咐亲兵去备马,又道:“世子先洗漱休息一会,明早我派人送世子回京。”
“不必。”武天钺起身道,“备好马和吃的,我今日就走。”
“这……”晋朗还要再说什么,接触到武天钺凌厉的眼神,咽了回去,“下官马上命人备好。”
武天钺匆匆吃了顿饭,上马往京城去。
快马加鞭走了一个月,中途不知换了多少匹马,武天钺终于到了京城外的据点。
飞焰早收到消息等在门外,见他驾马来,迎上去行了礼,又劝道:“爷先吃些东西再进城。”
武天钺没应这话,还未下马便急急道:“姑娘怎么样?”
“姑娘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武天钺翻身下马,“也就快两年没见,你何时说话这般犹犹豫豫的?”
“爷,还是屋里说吧。”
一句话把武天钺弄得更加着急,只想着怕是什么大事,快步进了屋。
“姑娘并未出什么大事。”飞焰忙上前,“只是有一日从王府回贾家的路上,撞到了二皇子的车驾,二皇子非要让姑娘亲自出来同他道歉,虽被人拦住了,但二皇子还是掀了姑娘的轿帘,姑娘一时情急,用芙蓉步摇内的银针伤了二皇子,太上皇震怒,要拿姑娘问罪。”
“武握瑜!”听了这话,武天钺气得起身要往外走。
“爷不必着急,圣上和娘娘保下了姑娘,二皇子也被拘在宫内不得出门。”飞焰忙拦下他,“只是京中忽传起姑娘……的闲话。”
见他脸色有些奇怪,武天钺追问道:“什么闲话?”
飞焰组织了一下语言,回道:“他们说世子当时搬出大观园是因为姑娘看上了爷,爷不堪纠缠跑了出来,但娘娘也想让爷娶姑娘,爷不堪烦扰找了个游学的借口跑了,姑娘不甘心,就借机拦住二皇子车驾自荐。”
武天钺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无语:“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若是旁人说,定是没人信的,只是……”飞焰犹豫了一下,“只是这话是荣国府和宁国府里的人传出来的,连两府当家的老爷也默认了。”
“贾政那厮还敢嚼这种舌根?”
“倒不是他。”飞焰回道,“是荣国府的贾赦和宁国府的贾珍。贾家近年来已油尽灯枯,二房为了宫中的贾妃,同掌握了薛家权柄的薛姑娘订了亲。大房没什么进账,贾赦甚至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配给了臭名在外的孙绍祖,皇后命人给了他银钱,他就同意了。贾珍最爱享乐,好色又没什么脑子,皇后的人送了几个扬州瘦马给他,那些人只是随意进些谗言,他便也默许下人乱传,旁人问起时虽没明说,但同贾赦一样暗示是真的。”
说到这,脸上带上几分不解:“再加上前些日子贾家当家的二太太不知发什么疯,突然带人抄检了大观园,虽命人瞒住这消息,但也被皇后安插的探子传了出来,因此,京内众世家贵族都对这些谣言深信不疑,且……这事除了皇后这边,多半还有其他势力暗中推动,所以传得很快。”
武天钺已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自己在北疆立了功,现下北疆暂时平稳了,自己还不回来,反
而还留在那,皇帝急了,怕自己收拢人心,用这种方法逼自己回来,真是恶心,将主意打到一个小姑娘头上,本还想拘着自己等太子上台再说,现在看来,得早做打算才是。
飞焰不知他脑袋里大逆不道的想法,接着说:“娘娘的意思是,如今那些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唯有给姑娘订亲压下去,只是您不在,若是她去求赐婚的圣旨,怕有心人借此将这谣言坐实了。”
“我明日就进宫。”武天钺点了点头,又冷声道,“看来先前继承人入狱还没能让贾家受到教训,你去给我好好查查,我就不信这家人真就只做过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是。”飞焰有些震惊于他语气中的狠戾,但也明白上过战场的人不可能与从前一样。
武天钺说罢,起身准备出门,不知想到什么,站住吩咐:“做完这些,看看能不能将信息网遍布到江南去,尤其是姑苏,方便日后姑娘同林大人通信。”
说着,忽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胡子,问飞焰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吓人?”
飞焰才感叹完他的变化,听到他担忧的语气,有些无语,但还是仔细看了看回道:“属下看着还好,只是后宅姑娘平日见的都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
懂了,自己现在是个不修边幅的糙汉子,想到这,武天钺又惊道:“公子哥儿?”
“是啊。”飞焰压下幸灾乐祸的笑容,“娘娘办了好多次赏花宴,邀了许多适龄公子供姑娘挑选。”
武天钺危机感油然而生,转头往屋里走:“快快快!备热水。”
待洗了澡刮了胡子,已近傍晚,武天钺对镜看了看,虽然肤色深了点,也长高长壮了,比不上以前温润如玉,但依旧俊美,还多了些坚毅,玉儿应该不会不喜欢。
武天钺一边心思忐忑地想着,一边快马进了城,直直往荣国府去。
京城比北疆入冬晚,但也已进冬了。
潇湘馆内的竹子褪去了秋日的斑斓,只剩下疏朗而清瘦的骨相,院中似乎什么都没变,蜿蜒的小径、陈旧的石阶、馆旁潺潺的溪流,还有常年缭绕的药香。
武天钺站在门口,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战场的肃杀清冷都被这满院的药香驱散。
“世子。”
引他进门的婆子见他呆呆站在门口,忍不住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