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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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绞尽脑汁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霍九霄昨天那些话语背后隐藏的深意,最终只能将其定性为他酝酿的又一个恶劣阴谋,而他将放我走的话,我更是当作一个笑话。
所以当第二天一早霍九霄的手下真的来敲门,并示意我跟他走时,我心中仍然是警惕超过了希望。
直到坐进那辆改装过的显得格外坚固的越野车里,我仍旧紧绷着神经,觉得这一定是霍九霄的某种戏弄或测试,我缩在座椅角落,用眼角余光警惕地打量着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
霍九霄似乎察觉到我的不信任,他不着痕迹的睁开眼侧头看我,竟然有些无奈地低笑了一声:“啧……放松点,我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的……”
我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质疑的话咽了回去。即便他此刻真的放我走,也改变不了他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的事实,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更大阴谋的一环?
我不想与他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偏过头死死地看向窗外。
车辆行驶在第七区的街道上,越往外开越混乱和破败的程度,让我清楚的明白霍九霄所在的那片区域,相对于整个第七区而言,竟像是一片净土。
街道上到处是断壁残垣,烧焦的车辆残骸堆积在路边,衣衫褴褛的人们为了一点食物或燃料争抢打斗,叫骂声和偶尔响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硝烟化作诡异的颜色。
然而当霍九霄这辆有着特殊标识的车驶过时,那些争抢的斗殴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纷纷避让,他们眼中流露出清晰的恐惧和忌惮,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甚至多看一眼,这辆车仿佛自带一道无形的屏障,在这片无法无天的土地上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或许在第七区,霍九霄才是真正的“陛下”。
我闭上眼试图隔绝窗外的混乱,但眼皮合上的瞬间黏腻鲜红的血液、飞溅的脑浆、那颗炸开的头颅……所有恐怖的画面再次汹涌而来,我甚至能幻觉般感受到那鲜血溅到皮肤上的温热触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知道车子颠簸了多久才终于缓缓停下。
我看着熟悉的酒店建筑映入眼帘,不远处皇家警卫队的身影在周围警戒着,一切好似我没有被抓之前那样。
下车前我仍旧不敢相信霍九霄会如此轻易地放我离开,我迟疑地看向他,他却只是微微勾着嘴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玩味,像是好心地提醒一般开口道:“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我抿紧苍白的嘴唇没有回答,时至今日他仍旧没有明确说出赌约的赌注是什么,这更像是一句悬在我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我只当这是他无聊的恶趣味,沉默地推开车门踏上了酒店前的路面。
霍九霄的车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迅速驶离,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彻底脱离了我的视线。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骨髓里的寒意,周围是熟悉的场景……可这几天的经历就像一场光怪陆离血腥恐怖的噩梦。
我真的……逃出来了吗?我仍旧不可置信地想着,脚步虚浮的如同踩在棉花上。
但当我真真切切地踏上酒店门口那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看到皇家警卫熟悉的制服和瞬间聚焦过来的带着惊愕与警惕的目光时,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彻底放松下来的虚脱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让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断裂。
眼前猛地一黑……耳边所有的声音迅速远去,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便软软地向前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垫,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华丽吊灯。
“你醒了?”一个焦急又带着惊喜的熟悉声音响起。
我偏过头,看到宋夏至立刻从旁边的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床边。她眼中盛满了真切的担忧,慌忙地俯身查看我的情况:“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冲她努力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摇了摇头,试图撑着手臂坐起来,但身体依旧酸软无力。
宋夏至见状连忙伸手扶我,并顺手拿过两个柔软的鹅绒枕垫在我的腰后,让我能靠得更舒服些。
“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她看着我,像是喃喃自语般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你要是不回来的话……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什么?”我没有听完整,抬眸疑惑地看向她。
她立刻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转移了话题,“没什么……霍九霄……他有没有难为你?”她试探性的开口,眼神里充满了紧张,仿佛已经预设了我会遭受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