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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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夏至离开后我一直靠在床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脑子里空茫茫的什么也没想,又仿佛塞满了太多东西,沉重得无法思考。
等终于从那片麻木的呆滞中回过神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渗了进来,给冰冷的房间增添了一丝不真实的柔和。
星期二端着早餐和温水进来,精致的餐盘边上,整齐地放着几粒我需要服用的药片。
我没什么胃口,精神也依旧恍惚,只是机械地接过他递来的食物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又顺从地把药吞了下去,完成这些动作后便感觉到一阵难以抗拒的疲惫袭来,我重新滑进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漆黑。我仿佛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能看到外面模糊晃动的光影,能听到隐约的声响,却无论如何嘶喊拍打都无法冲破那层坚硬的壁垒,无法让外界听到我一丝一毫的声音,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就在这窒息的梦魇中,一股熟悉却又冰冷的气息强行侵入我的感知。
我猛地颤了一下,艰难地从梦魇中挣脱,微微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我惊讶地发现赵鹤州不知何时来了房间,他并没有靠近床边,只是独自坐在离床不远处的沙发上,身影融在房间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疏离和不真实。他似乎已经坐了好一会儿,见我醒来才偏过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想走?”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撑着虚软的身体坐起身靠在床头,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直接的注视微微垂眸,盯着自己放在被子上那苍白瘦削的手指,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赵鹤州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不满,但他没有立刻回应,房间瞬间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只能听到我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我抬起头看见他微微眯了眯眼,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仿佛风暴的中心。
“为什么?”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冷然,可话语里却仿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或者说是一种所有物试图脱离掌控时本能的质疑。
我微微一怔头垂得更低了些,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指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的信息素……现在已经能控制住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而且……”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想继续说些什么,可还没等我说完就被赵鹤州打断。
“好。”一个单音字节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我余下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我看着他,最终只能露出一个极其惨淡而虚幻的笑容,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两个字:“谢谢……”
赵鹤州没再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只是如同来时一样冷漠地瞥了我一眼,便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那一声细微的咔哒轻响却像一块小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在我心底漾开一圈圈空洞的涟漪。我望着那扇隔绝了内外的门微微出神,直到星期二再次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才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先生……”星期二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我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不舍和难过,压下心头的情绪对着他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关系的,星期二……世界很小,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星期二依依不舍地看着我:“那……团团怎么办?”
我顺着他的目光偏过头,看到那只被我捡回来却几乎没怎么亲手照顾过的猫咪,正毫无防备地仰躺在地毯上,袒露着柔软的腹部,
我笑了笑,带着一丝歉然和释怀:“你照顾它……比我照顾得好多了,它跟着你会更开心的。”
星期二的眸光快速闪烁了几下,他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那……您什么时候走?”
“今天吧。”我几乎没有犹豫轻声回答道。
既然已经决定,既然已被允许,何必再被多留。
“今天?”星期二的声音里充满诧异,他喃喃道:“这么快吗?”
“新年……新的开始嘛……”我继续用轻松的语气宽慰他,仿佛只是要出门进行一场短暂的旅行。
星期二沉默地看向我,最终只是低声开口:“那……我去帮您收拾东西。”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安静地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