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微微皱一下眉头,只是收回了视线,仿佛我的吵闹根本无法阻止这场婚礼的进行。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我砸得粉身碎骨,世界在我周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我只能僵硬地跪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听着不远处皇家乐队的演奏声,是庄严而欢快的婚礼进行曲。
音乐声中我看到赵鹤州微微侧身,向着身旁一袭白色西装温柔帅气的知桓伸出了他的手,知桓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们挽着手在万众瞩目和祝福的掌声中,准备走向礼台中央,完成最重要的仪式。
那画面如此完美,如此神圣,如此……刺眼,而我像一滩污秽的烂泥,跪在这光辉之外的阴影里,怀抱着一个即将消逝的不被承认的生命。
“哈哈哈……”一股极其诡异的近乎疯癫的笑意猛地冲上我的喉咙。
孩子……我的孩子。
我空洞的眼神决绝的瞥向一旁,看着那摆放在精致餐桌上的酒瓶,近乎疯狂的起身一把抓起,狠狠地砸向桌角。
“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打断了婚礼的音乐,在所有宾客惊恐的注视下,我举着那参差不齐闪烁着危险寒光的玻璃碎片,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样挥舞着,尖锐的玻璃划破了我自己的手掌,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胳膊滴落,但我浑然不觉。
我对着礼台的方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歇斯底里地尖叫大笑,声音扭曲恐怖却又带着一丝哀求:“赵鹤州……求你……我求你救救他……”
“保护陛下和太子!”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瞬间尖叫声取代了婚礼的喜庆音乐,训练有素的皇家警卫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瞬间将我重重包围。
警卫不敢贸然上前,因为能来到婚礼现场的都是七大区的重要人员,他们生怕我暴起伤及周围的贵族宾客,只能形成包围圈用能量枪口死死锁定我,厉声呵斥我放下武器。
场面一片混乱,婚礼的圣洁和庄严被彻底打破。礼台上的赵鹤州终于看向了这边,他面色冰寒地走了下台,坐在最前面的似乎是皇帝陛下,赵鹤州低头站在陛下身边。
皇帝陛下的眉头紧锁,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我这边,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或疑惑,只有被冒犯天威的震怒和对混乱局面的极度不耐。
他微微颔首,几乎是同时包围我的警卫队指挥官似乎就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他手势猛地一变那些原本只是威慑的能量枪口瞬间充能,发出了致命的光芒,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从宾客席中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到了我的面前张开双臂,用她纤细的身体死死地挡在了我和那些致命的枪口之间。
是我始料未及的人,我的母亲谢莹。
“不要开枪……”
我从未想过谢莹会挡在我的面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可我此刻已经回不了头了。
谢莹的出现和哭求让现场的气氛一滞,警卫们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看向皇帝陛下,等待最终的指令。
皇帝陛下的脸色依旧难看,但似乎因为谢莹的突然介入和哀求,那格杀的命令没有立刻执行。
就在这短暂的因母亲出现而带来的松懈间隙,那些等待时机的警卫如同猎豹般动了,数名强壮的警卫从侧面和后方猛地扑了上来
“呃啊!”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手腕被狠狠扭住剧痛传来,染血的半截酒瓶碎片瞬间脱手,膝盖窝被重重一踹,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怀里的那个便携式生命维持单元猛地脱手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特质的箱子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盖子因为撞击猛地弹开,里面那个透明的玻璃鱼缸一样的特制培育皿滚落了出来,在光滑的地面上转动了几下,停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刹那间整个喧闹混乱的婚礼现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那个滚落出来的培育皿上。
透明的玻璃壁后,营养液微微晃动着,而在那清澈的液体中央,清晰地躺着一个已经成型了的蜷缩着的婴儿胚胎,他那么小五官却已经隐约可辨,安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只是在安睡。
我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死死地绝望地看向那个滚落在地的培育皿,看向里面那个小小的脆弱的身影。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血,无声地汹涌而出。
我的孩子……最终还是以这种最不堪最惨烈的方式,暴露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