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点声,听不清。”
女孩努力提高声音,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只是尾音有些颤抖。
“我没听说过这个事儿。也许有吧,但反正没和我说过。不过她们宿舍的四个女生学习都挺好的,排名都很靠前。”
一切的一切终于都被揭示了,女孩被骗了,被以一种非常低级的方式骗了,她是个小丑,她是那么容易轻信别人,她是那么的容易以己度人,觉得人人都和自己一样,完全不善于说谎。
但是她反而不愤怒了,愤怒也是需要心力的,现在她的心力暂时燃尽了。
“我想换宿舍。”女孩嗫嚅着。
“那你自己去找个新的宿舍,到我这里来办手续。”
“我找不到新宿舍,我没有很熟的人。”
您能帮帮我吗?求您了。
“你找不到,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负责办手续。你跟谁都不熟,怪谁?难道我还要负责帮你交朋友?”
女孩哭得失声,却又被自己这副模样恶心到,眼泪混着鼻涕,没处可擦,只能胡乱蹭在衣袖上,黏湿冰凉,像一条丑陋的爬虫贴在身上。
她抽噎着挤出一句:“金诺是个骗子……”
她想起了妈妈小时候教她的道德品质:“做人一定要诚实”“答应别人的事一定得做到”,她也想起辅导员在开学的时候说,“在任何地方,品德都是第一位的,我们的教育讲究立德树人”,不过这话是用来威慑学生考试千万不能作弊的,考试作弊一经发现立刻开除,还要写进档案。金诺也不诚实,至少应该被批评一下吧。
这好像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一点可怜的心理安慰了。
可辅导员听到这句话,居然一下子生气了,但生气对象不是金诺,而是女孩。
“你多反思一下你自己不行么?”辅导员不再看显示屏,他拧起眉头,目光厌恶地从女孩脸上脏兮兮的泪痕上扫过:“你当着那
,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被告状的错事,她只是用一种慢性的方式让女孩感到讨厌而已,这种讨厌无处诉说也无法诉说。
这种讨厌也是一个心智和心理承受能力正常的人应该学会克服的。
是女孩的错。
“她有怎么过你么?”辅导员继续冷冷地问。
“没有,只是我看不惯她。”女孩也知道了自己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她的声音比一开始更低。
“那你以后心胸宽广一点,不然我说什么都没用。”辅导员冷哼了一声,继续看显示器去了。
其实张忻怡和金诺也互相看不惯对吗?但是她们表面上不是照样一团和气?为什么她们可以做到互相看不惯但是能正常相处下去,自己却做不到?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她与人交往得太少,对人世相处规则的理解过于浅薄?
一切的一切都是女孩的错,她心胸狭窄,她浅薄幼稚可笑,她随便“看不惯”一个没有造成什么危害的人,她拿童话故事里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她也不懂得基本的处世方法,连套上面具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她没有理由生气,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而且说到底,张忻怡背后吐针的对象金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女孩厌恶张忻怡,是出于简单朴素的正义,可是在见识了金诺本人之后,她突然感觉这份所谓的正义变成了愚蠢。
她真是个蠢货,随时都会犯错的蠢货,女孩忽然路都不敢走一步,怕自己连走路都会犯错。
看到女孩还没有离开,辅导员突然一拍桌子,女孩吓得后退了一步,她不知道怎么辅导员怎么就爆发了。辅导员说:“我的工作量多大,你不知道吗?你学会尊重一下别人的感受行不行?这是做人基本的要求吧。”
女孩这才明白,原来她又错了,她拿自己芝麻大的小事儿去麻烦辅导员,给别人增添麻烦增加工作量,这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表现,需要改正。
女孩离开了辅导员办公室,几乎是奔逃而出。
女孩没有把这件事的始末告诉妈妈,不想给妈妈增加负担,同时还因为她有些羞愧,她犯错了,像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水杯,会情不自禁地想遮掩一下。当然她更不可能和曾允行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叙述这件事能让人感同身受,她甚至怀疑曾允行会说出和辅导员一样的话来,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刀子捅了。
后来的文艺汇演,全班只有女孩一个人没有上台,因为她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自己不会唱歌,她没有资格上去。那天,全班的少男少女都穿着订制的漂亮礼服,舞台的光线绚烂而美丽,照片还登上了学校的公众号,获得了几千的点赞。
再后来,女孩的那些微小的社会关系也突然不见了,不再会有人问她问题,向她借文具,她的人际交往真的窘迫起来,虽然女孩也不知道她究竟得罪了那些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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