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乞巧节的晚上,庭院中摆了上百条案桌,将军府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可坐,每一座前皆有珍馐,一时间热闹无比。
&esp;&esp;用到后面,有看守撒起了酒疯被拖走,有家丁聚在一处玩牌。不过那群厨房的侍女我没见着在座位上,一晃眼,原来已扎堆到了我面前。
&esp;&esp;“我们一起给将军做了件礼物,还望将军笑纳。”
&esp;&esp;她们中领头递给我的,正是一个打得极漂亮的五彩同心结。结的一边,还一道挂着个风干蚕蛹。
&esp;&esp;我拿着此物尚发愣,领头侍女也一怔,慌乱解释:“将军别误会!我们是猜想将军想弄这个,在乞巧节晚上挂在树梢上许愿,才一起给您做了一样。拙劣之物,您不要误会……也不要嫌弃。”
&esp;&esp;我不禁笑:“这打得很好,谢谢。想必以此物许愿,织女能感受到十二分的诚心。”
&esp;&esp;另一活泼侍女跳出来道:“将军要不要现在就挂上?我们还可以教您挂在哪里最灵验,保管……呃,对吧,眼里心里都只有您一个。”
&esp;&esp;她跳出来,一众女子大胆跟着后面起哄,“就许愿来玩玩”、“试试而已将军别担心,我们都不说出去”、“和我们的混在一起不会被发现的”。
&esp;&esp;等她们闹完,热情稍熄,我说:“不用。多谢你们给我编了这个东西,我会妥善保存,只是……我已用不着再挂它了。”
&esp;&esp;一时安静,活泼的侍女疑惑,开口似想再问,被旁边年长眼尖的侍女捂了嘴。领头的侍女左右看看,约摸是见情况不对,忙福身道:“……将军收下自便也可,也能保平安的。”
&esp;&esp;一众女子推搡着走了,回到她们的笑闹里。
&esp;&esp;我低头拨弄此物。
&esp;&esp;五彩同心结,搭配了蚕茧挂在树梢上,那公子便一生只会喜欢你一个。
&esp;&esp;我竟有一瞬在妄想这样的事情。可能临到头,我也终无法真正将一切当一场九岁后的虚空大梦。种种私念、种种不甘,还是难以磨灭的。
&esp;&esp;可现在想这些也已迟了。
&esp;&esp;未过几日,朝上消息传来:王上命令崤山关
,泪,仿佛随时可以准备给我送终嚎啕哭丧;逐渐地,他心绪稍静下来,只是偶尔哽咽一下;现在他几乎恢复正常,和过去差不多。可能一直保持紧张的准备哭丧状态也很累人。
&esp;&esp;天气开始转凉,我又给满府上下送了些东西,每人新做两件冬衣,加工钱百吊。只是府内有七八人还是很难高兴起来。
&esp;&esp;他们的家人应征去了崤山关,那里守城战况激烈,大殷的士兵死伤比之前任何一战都多。其中有四人的父兄或弟弟,已经战死,回不来了。
&esp;&esp;而朝上有部将依然坚持在传信给我,说他们了解到的消息。
&esp;&esp;大殷派去的宗室新将和本地将领不和,下达命令多有冲突,才造成守城战出现许多纰漏。目前只能勉强守住。本来他们这些武将都急得要死,可一月之前,王上和几个文臣关起门来商讨了战事,不知具体在聊什么。王上跟他们这些将领说了,稍安勿躁,他自有办法,只是需要保密,不能人尽皆知。
&esp;&esp;“那些只会动笔杆子的老东西能有什么办法?写东西能退敌吗?”在信件最后,这位部将还不忘骂两句。
&esp;&esp;吾王非昏庸之主。如若到这个程度,他还是不愿听朝上武将半句,那他或许真有别的办法。
&esp;&esp;他说,要我在死之前都看着,若他做不到,他如何能从我这里得到最后一次的耀武扬威和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