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87章（第1页）

…这也是林知语名字的由来，在她出生不久时父母或许因为工作忙碌的原因没有想好她正式的名字，只是小雨、小雨地叫着她这个乳名。直到发现自己的孩子可能有着严重的心理问题或是其他先天缺陷而无法讲话时，这个名字最终变成了父母最后的一点希冀。

林织羽看见年幼的自己每天日复一日地待在小房间里，偶尔连饭都不想去吃。她只是不停地翻动那些绘本和课本，书上描写的世界如此的多彩，她只能不断地在脑海中勾勒那个世界的模样。

直到某一天的夜晚，她看着窗外的星空着迷，追着新鲜的海风偷偷地来到了荒芜的礁石滩涂上，见到了那个月光一样银白色的同伴。

她见过她，在父母工作的白色的房间里。他们称呼她为013，然而林知语觉得那不应该是她的名字。她像是追逐月光的飞蛾那样，情不自禁地向她靠近。

从此以后，没人愿意一起玩的小知语有了她的第一个朋友。

苍白的朋友能够听懂小知语无法说出口的话，苍白的朋友总是在每一个晴朗无云的月夜等待着她。她告诉了她好多好多关于海的另一边的世界的故事，小知语安静地聆听着，和她一起看着白色的候鸟被驱离这座岛屿，飞翔着消失在远处的天际线，心思似乎也跟着候鸟一起飞离。

这样的日子日升日落，枯燥的生活在朋友的故事中也变得不再无趣。直到2073年的秋天，进入冬季前的最后一次晴夜，那是她和她最后一次见面。

林织羽看着眼前的画面，视角几乎要再一次与那个幼年的自己重叠。

苍白的朋友向她告别。

“知语，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想。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去。

“和你一起去吗？在答应你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听听你的回答。”苍白的朋友笑着，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也许我这么做很不负责任，但是我一直相信我不会看错人…如果是我们的小知语想去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成为真实。”

是什么样的问题？

“我的问题是，”她顿了顿，“如果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存在很多、很多丑陋与不堪——就像我给你讲的，嗯，坏人的故事集那样。不过，这个外面的世界即将面临毁灭…你会想要挽回它吗？”

“…毁灭的意思就是，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夜空里不存在星星，陆地上不存在人与鸟。太阳不再升起、月亮被天空抹去…一切都归于一片空荡。”

我会。如果世界毁灭了，你和爸爸妈妈都会离开。我不想要你们离开。

“那如果离别是挽回它的必要代价呢？为了这个并不那么美好的世界，你要失去很多东西，你所爱的、你所想的、你所拥有的…”

可是既然我都没办法守护你们，挽回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必要吗？

“……”苍白的朋友愣了一下，浅浅地笑了起来，“小知语，我们不会成为你的全部。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着，那么，你会在遥远的未来结识更多的人，结下更多的羁绊。为了你未来的友人们，你还是不愿意去挽回这一切吗？”

……未来的朋友？

“是呀，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你的未来就有无限多种可能。你会结识像我这样的第二个、第三个好朋友，你会遇到新的爱你的人。”

我不要。我只想要你们陪在我身边。

她的神色变得有点哀伤，“这样吗？可是小知语，没有人能够一直陪你走下去。我还是希望，你的未来不断地有新的朋友与你同行…孤独，是很可怕的东西。”

…但如果，挽回这个世界是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去完成。

白色朋友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林知语认出了她是在说对不起。可那声抱歉根本没有声音，身边只有安静的海风。

知语牵起她的手，尝试着张开嘴，说出了第一句磕磕绊绊的话，“跟…我…一起…走……吧…”

“我…一定……帮…你…完成…你的愿望…”

她磕磕绊绊的言语在对方传递而来的辉光中逐渐变得流利轻盈，当知语意识到什么事情发生时，她惊惧地想要伸手去触碰，却无法止住光的流溢。

“谢谢你，知语。能够认识你，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奇迹呀。”

那团融化的白色的光辉拥抱了她，是如同阳光般温暖的月光。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那一瞬间，知语看到了很多很多混乱的东西。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片死寂的空荡。那短暂的一撇里，她看见自己从一片废墟中站起…

“别再看啦。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替我去好好感受这个世界吧，我想，你会喜欢的。愿你如飞鸟那样自由，越过世界的所有空荡…”

林织羽看着眼前的画面，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团光辉，却径直穿过一团幻影，发觉眼前的场景迅速地切换了。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快要干涸的泪渍微微沾湿了她的指尖。

“有这么难过吗？”

织羽的声音将她迅速拉出了情感共鸣的状态，另一个自己那样茫然冰冷的语气令林织羽不禁攥紧了指尖。

“我想，我们和祂也就认识相处了没多久吧。”

“难以想象，未来的我会变成你这样没有感情的怪物。”林织羽冷冷道。“如果你的力量完全来自于祂，祂要是看见你是这个样子——祂一定会后悔吧。”

织羽不置可否，“好吧，继续观看吧，别太沉浸了。”

七岁的林知语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漫长的梦。七岁这年，父母工作的地方不知道有了什么指令，大院里的家属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