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眼前的视线还有一些因为疼痛导致的模糊,听力也受到了一点影响,林织羽还是不想让对方太过担心。
“织羽,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安抚般地努力握住那只有些冰凉的手,另一只手也努力抬起来,双手包住她的手。她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我没事,我感觉很好…我睡了多久?”
林夕照看着她的动作似乎愣了一下,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没什么表情地欣慰道,“醒来就好。”
她转头跟身边的另一人讲话,“兄长,是不是该给织羽重新做个检查?她的生机好像还是…”
林织羽终于听见了这关键词。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发觉床的侧面投落地一大片阴影。顺着这只被她握住的手,努力地抬高视线往上看去,手的主人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盯着她。
…明明只是接受了一段名为回忆的梦,再次见到这张面孔的时候林织羽还是难免有点恍惚。
“…暂时不用,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问问她。”林听寒回复了林夕照的疑问。
林夕照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两人僵持的手,虽然有些疑惑,她也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只觉得妹妹和大哥的关系竟然这么好了,“好,我顺便去和枫明和季青他们讲一声。织羽,你别紧张,大哥不会害你。”
等等,不要走啊二姐——
林织羽顿时感到不妙,赶忙松开手想要叫住林夕照来表达自己不想和长兄独处的意愿。然而她高估了现在自己这具身体的恢复程度,一激动就开始两眼发黑,话还没说出口就开始咳呛。
林夕照听着声音都忍不住想要回头折返,不过想到兄长会把一切处理好就决定不再乱插手。她快步走出了房间,将门关上,不再回头。
咔哒一声,房间的里外被彻底隔绝。
青年偏凉但是有力的手克制地搭上她的肩膀,稍一使劲将她扶起来,再轻轻拍了拍背给她顺气,“好点了吗?”
林织羽终于头晕眼花地半靠着坐起来,低下头,两只手捂住嘴,试图不动声色地擦掉咳出来的鲜血,声音闷闷道,“我没事了。”
在几天内接受完这么漫长的记忆,精神力过载都把这具身体压榨成什么样子了。按照这个衰竭程度,活这么多天真是奇迹。
她在心里摇摇头,不过她已经成功拿到了波伊斯残余权柄所在之处的信息,如果不得已,可以直接舍弃这个身份,转而使用有些破败的神躯行动。
反正拿回权柄之后再塑肉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她忘记了血腥味是这么的明显,鲜艳的红色沿着她瘦削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流溢而下。
林听寒盯着这一抹刺目的红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那个,我……想一个人…再休息一会,咳咳…可以吗?”
林织羽别过头,试图装惨把人送走。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相信他已经开始怀疑起她的身份。可能更早,毕竟她连名字都没有改过,而在神文与通用语的发音中,织羽这两个字的发音是一致的。
无论用附加了精神力才得以发出的神文还是普通话去念,她的名字永远没变。
只不过当时的她仗着自己是完全的普通人状态,完全不可能露出什么马脚,就算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不可以。”
“嗯嗯……什,什么?”
林织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她听错了吗?这是一个兄长能说出来的话吗?
“我之前思考过,你身为一个普通人,究竟是如何被拉入造梦家的深层梦域的。”
“可能,我…比较倒霉?”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把意识可能存在的空间都翻了一遍,却仍然没有找到你的存在。”林听寒继续语气凉凉道,“除了一个地方,我没有贸然进入寻找。”
“我…我当然也不知道我的意识去了哪里…我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林织羽揪住了袖子,把血迹藏起来,当然也因此她放弃了假装咳嗽来拒绝回答的打算——那样可能她真的要开始呕血了。
林听寒没有说那个他未去寻找的地方是哪里,只是继续他的叙述,“你身为一个普通人,在我初次扫视你的精神力时,却发现了空白的神印。对这枚神印的由来,你没有半分印象。后来在训练中,你却展现出了飞速的进步,甚至能够模拟出引渡人途径才有的精神力特质。”
“我想,我从未告诉过你空白神印的真正使用方式。这在任何典籍中都未有记载。”
“我只是无师自通…你既然这么怀疑我,为什么还要救下我呢?”
林织羽其实都不想再动脑子找借口了,她直接地先发制人道,“你是怀疑,我是那位伪神的同伙?是被污染的狂信徒?那么你直接将我押去裁决司便是,何必继续这样过家家?”
“……祂并不是伪神。”
林织羽听到这句话,心猛地一跳。
“当时以我对你精神力的感知,你确实只是个普通人,与污染没什么联系。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是林家人,这一点也没什么可质疑的。”林听寒继续注视着她,即使她现在刻意低头回避着视线,“证明你现在没有问题的方式也很简单,请容许我的冒犯,我需要用精神力再次查看你的意识……”
“……织羽。”
这是在逼她承认吗?为什么非要得到这个答案。他和当年的他果然还是变了很多,又似乎完全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