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103章（第1页）

但是他没有点名，只是转移了话题，划出一道届门带着她跨入，“这里的空间很混乱，可能得花些时间。”

“没关系。”

林织羽又回归了沉默。她看着这参天的巨大森林，想起了些许关于波伊斯的事情。祂是她的第十位大天使，在文明的第一次丰收节时诞生。作为生来有缺的生命，波伊斯与曾经的她一样无法开口说话，但是身为神的祂能读懂那无声的语言。

他喜欢培育一些花花草草，在跟着她建设诸多星球时总是充当那个园艺师。经他之手的地方总是有着各式各样因地制宜的风景，那些静默无声的生命们如他一样安静地生长。

他太过无声无息，比那缄默的月亮还要沉默。他的呼吸与无数片大地与风同流，以至于神总是轻飘飘地将那视线略过他。

这里是否是他最后的遗作呢？生命这一权柄与梦境一同，作为最易被混沌侵蚀的道路，他却守住了这一切没有让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彻底崩塌。

她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个腼腆而沉默的孩子吗？他的身躯必然归于了这片大地，陷入了蒂姆为他编织的长久的梦中了吧。

玻璃糖纸折成的星星

林织羽不太想说话，只是静静地回忆了些许过去的影子。她一沉寂下去，青年也跟着一同沉默。

就在这样静默的高效率中，林听寒很快找到了这座曲折的生命迷宫的终点。没有什么想象中四伏的危机，周围的一切树木花草似乎只是什么园艺造景模型，美丽而虚假。

林织羽看到的核心并不是什么她想象中的繁花簇拥之地，而是一片枯黄的草原。她从林听寒的肩上跳下来，脚尖接触到大地的一瞬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脚下星球搏动的心跳。

它沉稳而缓慢，林织羽踏足的每一步都能感受到那震颤。两人小心地向着枯草的中心走去，那枯黄的草逐渐开始变换颜色，化作一片丰收的麦田。

咚。咚。咚。

循着这心跳，林织羽终于来到了这个迷宫的最深处。眼前只有一片荒芜干涸的小小空地，空地的中心长着一颗矮小枯萎的树苗——它枝丫上挂着的金色苹果是唯一的鲜艳的色彩。

“这就是生命的权柄了。”

林织羽半跪下，指尖轻轻拂过这片干裂的大地。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她脚下的便是波伊斯残躯化作的星球，祂如今正栖息在宇宙坟场的一隅静静地等待她的到来。

林听寒静默地站立着，为这位离去的同伴沉默着。他看着神使摘下那金色的苹果，刹那间来自盛夏原野的风拂过了这片大地。

伤痕累累的、干裂的土地开始愈合，落入地底的种子开始萌芽，虚假的植物的幻影散去，在这荒芜的一无所有的星球上，随着活化的星球终于睡去，生命开始再一次搏动。

是先知让你在此处等待我么…那命运聆听了我的愿景，指引着蒂姆与你做到这样的地步。

林织羽心中默念着安息，接着决绝地融化了那金色的苹果。

一切的牺牲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偿…请再等待一会吧，等待我将一切挣扎都终结。

“好了，我本以为这趟旅程会充斥着污染、危机四伏，还需要你的帮助，不过现在倒是不用了。”

林织羽平静地回头，如同只是随手拿取了一件物品，并未表露出任何软弱与不忍。她将失去流光的玻璃珠抛给沉默的青年，在对方还未做出任何反应时伸出手催动了它。

“我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然而对方生生抓住了时空的间隙，阻止了这突如其来的传送，他皱着眉，“我不会插手你的私事，但是至少你得将身躯重塑完再去处理。你是想以现在的意识体形态握着生命权柄在未知宇宙流窜吗？”

“……我只是要去一趟神国。”林织羽想了想，向他摊开手，“这样吧，把你的贴身信物给我，然后你先回去。至少帮我盯着一下我刚重塑完成的身体，可以吗？”

青年妥协了，将至高神曾授予他的信物交给她，“总之，别再做危险的事。圣物我先带回了。”

他握着玻璃珠，自己后退了一步传送离开。

林织羽看着身边这片空空荡荡的大地，温柔的风再一次流动起来，带来了淅淅沥沥的雨。雨水滴落到她的脸颊上，也就分不清是否混杂着些许不清不楚的泪水。

她最后看了一眼，也转身进入了神国。

在这亘古不变的残破的王庭里，林织羽俯身将手放到那具残破的神躯上，金色的力量涌动着将这如镜面般破碎的身躯重新粘合。

祂安静地躺着，作为一具没有生命的偶人，一具苍白的死物。

至此，祂的身躯也修复完成了。

“曾经你问我愿不愿意成为独立的新生命…我的答案是否定。我的答案永远也不会变，我现在也开始理解你…这些牺牲都是虚假的，不要为此难过，不要为此感到犹豫而软弱…”

“我又一次欺骗了他，我对他又新添了一个谎言。我欺骗过太多的人，包括曾经的我自己…”

林织羽松开手，手中的吊坠如同雨滴般开始熔化，带来几丝海水的气味。她的掌心重新浮现了另一个玻璃珠，那是真正的圣物。

是啊，从一开始，从她选择与另一个自我融合开始，拿到生命的权柄后，她就再没有想过回去。

他们会难过吗？也许吧。那只是暂时的疼痛罢了，很快，所有人都会忘记她，开始新的生活。

夏思霏学姐恰好要洗去记忆，她在重新拿回记忆备份的时候对她的仇恨必然会更加强烈；司悦月在与她一同幸存后或许也早料想过她突然离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