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与不安笼罩了尚且年轻的她们,不过出于对以林家二姐为代表的帝国军人们的信任,以及对于这些岗位上坚守的大人们的信任,两人并没有太过悲观。
我们会没事的,她们这么想着。
星舰在彻底解离的前一刻迫降,逃生舱被四散到这个荒芜的星球上。夏思霏与屠兰从同一个逃生舱中醒来,她们开始铺散开精神力来寻找失落的其他幸存者。
幸运的是,她们遇到了神眷者与舰长所在的队伍。他们已经找到了一部分幸存者,尽管两位领导者都受了重伤,正带领着众人往着另一个方向迁移。
据他们的话所说,这个星球上存在着污染物,大家需要迁去更安全一些的地点,来躲避即将到来的地表风暴、长夜与污染物畸变种。
疲惫的幸存者们开始迁徙,却仍找不到半点联系到外界的希望。他们的剩余物资还能支持多久?没有人知道。
舰长偷偷塞给了她们这两个年纪最小的女孩额外的两根营养液,然而他在突如其来的一次污染物袭击中牺牲了自己让他们快些逃离。
神眷者带领他们继续前行。然而在第二次污染的爆发中,她为了将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们送离启动了最后一次短途的空间传送,自己被黑色污染潮水淹没。
夏思霏和屠兰承担起了保护余下人的重任,然而她们根本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了。在距离舰长留下的测算中可能存在的洞穴避难所还有五公里的时候,他们遭遇了第三次污染。
夏思霏为了保护大家动用了自己的精神力天赋,最后力竭朝着沙坡往下滚落。屠兰声嘶力竭地命令那些人继续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一定要赶在风暴到来前抵达那里求援,随后追着夏思霏一跃而下。
她成功拉住了她,两人却彻底脱离了队伍。
她拖着浑身挫伤、精神力耗尽力竭而昏迷的夏思霏幸运地找到了一处沙丘之下的阴暗洞穴。屠兰翻找这空间纽中能用的物品,尝试将出于危险边缘的同伴拉回来。
洞穴之外的风暴如约而至,第一个系统时,第二个…她已经失去了判断时间的参照,只能看着终端上的机械时间一点一点地跳动。同伴的状态并未好转,勉强醒来后的她发起了高烧,甚至神志不清地说起了胡话。
夏思霏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神志不清地喃喃着自己不想死。
在风暴停止后,铺展开精神力却意识到周围地形再次变化的屠兰终于感到无比的恐惧——她们或许真的会死在这里。冰冷的星夜之下,这里多么的寒冷,多么的死寂,看不见半点希望。
…是谁都好,是谁都好,谁来救救她的朋友?谁来救救她们?
一直以来逼着自己坚强的女孩绝望地流下了泪水,她背着同伴一步一步地奔跑着,哀恸的精神力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回声。从来作为历史的背景板的神明竟然于此刻降临了,称自己为[信使]的神明应邀而来。
屠兰接过了那信鸽递来的橄榄枝,而奇迹应约出现了。在飞船彻底失联的第72个系统时后,它不断发送的求援信号奇迹般地传达到了应急中心。距离这禁区最近的驻扎军队立刻发起了救援,最后在这场空难中,幸存者奇迹般地留下了半数。
此后,昏迷的夏思霏与屠兰被查明了身份,遣送回了帝国系的本家进行治疗。两人被再一次地分离,此时的屠兰已经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高精神力和高灵感,似乎回归了平庸。
屠兰与本家彻底决裂,却也背弃了两人的约定,没有与她一同参与第一军校的考核,而是借着林家二姐的帮助终于成为了她下一届的学妹。
夏思霏为她的改变感到陌生,两人再一次相见时,她看着屠兰,已然有着神眷者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那样。眼前的人开始变得圆滑世故,善于交际,却对她保持着冷漠与距离。
夏思霏不明白同伴的挣扎,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开始是她们渐行渐远,她只再一次感到被背叛被抛弃的疼痛。她忍不住与屠兰赌气,口是心非地说着一切去反击屠兰的冷漠与嘲讽,却始终没能得到同伴软下态度来的一句解释。
……她得到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同伴在死亡前奋力地推开她,让她跑的越远越好。
倘若,倘若她再敏锐一点,在到访时走进她的房间…倘若她不赌气说那些反话而是强硬地拉着她询问原因将一切说清…倘若当年的她足够的强大,不让同伴为了救她向伪神献祭……倘若她们没有坐上那航班……
夏思霏的思绪沉浮着,意识的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空无里。
她的身后逐渐显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
夏思霏猛然转过头,眼前那单薄的虚影却有着一张熟悉的脸。
“夏小七?你怎么哭成这副样子。”屠兰的影子无奈道,不过她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你不会是因为我才这么伤心吧。”
夏思霏哭得更厉害了,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仍像个不成熟的孩子那样,“我…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呜啊……”
“我也一样很想你。”屠兰想要拍拍她的头,像小时候那样仗着自己个子高总是摸她的头,可惜她的手已经没有什么实体了,“不要难过了,至少我们竟然还能再见一面,多好。”
“是谁带你来到我的梦境的?你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我是否有方法…”
“是祂带我来的,尽管祂只是接触了我一瞬,我还是能认出祂就是那位出现在最终战场上的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