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只是轻笑一声,狭长的眸子微微敛起,眼下投着一道晦暗的阴影。
“这般肮脏的躯体和血液,如何配有她的孩子。”
他的姝姝怎么能被这样肮脏的血液玷污去生下一个怪物呢。
当然不配。
密密麻麻的苦意在胃中翻腾,年轻君王的眼底泛起一丝有些瘆人的笑意。
周同虽是垂首不言,可心中却被王上的这番话惊得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王上宠爱晏美人,可未曾想竟是重视卑微到了如此地步。
看着此刻眼底尽是痴缠之色的王上,周同将托盘默默收下,正要默默退下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寺人的通传声。
“王上,是明义侯来了。”周同听到通传立刻说道。
萧彧抬眼,面色又恢复平静。
“宣。”
周同得令,立刻颔首,随即便将等在外头的人领进了殿内。
只见一名年约四十的,相貌端正的男子进殿,见到萧彧后立刻跪地行了礼。
“臣拜见王上,王上圣安。”明义侯尉子祈叩首问安。
“丞相所为何事?”萧彧抬眸。
尉子祈闻言便开口回道:“近日夏燥,臣听闻王上这些时日常日夜批阅奏牍,还望王上保重圣体,莫要过于操劳。”
萧彧指尖在舆图上稍顿,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的问安。
尉子祈抬眸见萧彧神色平和,便顺势转了话头,语气有些恳切:“王上,臣今日前来,除问安外,还有一事想禀。”
“昭景太后自回宫已有十余日,听说时常念叨王上,只是不敢贸然叨扰。”
萧彧挑眉,神色淡淡:“不过十余日而已,丞相此番是受太后所托?”
尉子祈叩首的姿势未变,声音沉稳:“王上,昭景太后虽非您生母,可毕竟昔日收认了您做嫡子,如今又以太后之尊居于肃宁宫,十余日未曾得王上请安,宗室已有些微词,臣知王上政务繁忙,可孝道乃天下根本,太后那边终究是该去走一趟的。”
说罢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王上此番便是做给天下人看,也理应得去一趟。”
萧彧闻言却是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凉浸浸:“明义候可知孤最欣赏你哪一点?”
尉子祈身子微僵,迟疑道:“臣…不知。”
萧彧眼皮微敛,眼底漆沉:“审时度势,这不是明义候当年亲自教孤的吗?”
尉子祈闻言神色一愣,叩首恭敬:“臣这全全是为了王上着想,太后若因此事在宗室前抱怨,恐动摇王上的根基,毕竟宗室本就对王上当初继位心存芥蒂,如此行事岂不是又留下话柄。”
萧彧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狭长的眸子弯起,神色异样愉悦。
“丞相竟以为孤会在乎那些?”
说罢眼中笑意更稠,语调却有些森冷:“不依者杀了便是,何须多言。”
“王上……”尉子祈神色大惊,似是没想到萧彧会这般说。
“说笑而已,丞相不必惊惶。”萧彧眼皮微掀,似是带着不知名的笑意,“太后那里,孤自然回去好好尽尽孝道,丞相安心便是。”
话虽这般说,但尉子祈依旧心中惴惴,总觉得这位王上和昔日的公子彧有所不同。
至于是何处不同,让尉子祈说其实也说不出来。
虽王上依旧如昔日做公子般那副温润清冷模样,可莫名却叫他人心头发凉,竟是不自觉地就生出点点怖意来。
不过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尉子祈自然也不再多言,叩首行礼后,缓缓退出了内殿。
…
肃宁宫幽静,昭景太后这厢倚在软榻之上,得了佳音后,那双凤眸终显几分满意之色。
“这尉子祈还当真有些用处。”
一旁的楚鸢闻言也颇为不解,只问道:“姑母,为何王上这般信任明义候,只他去劝几句便应了。”
楚鸢虽为昭景太后侄女,可毕竟是半年前才来到萧国,且还没到几日便随着当时还是昭景夫人的太后一同去了雍城远郊的白帝庙小住,所以对昭景太后和王上之间的事并不是很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