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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朝星用了爆点这个词,这是赵只今陌生却又熟悉的词。她学新闻时,自媒体还远没有如此火热,
那时的大V在教科书里被称为意见领袖,新闻的三要素是真实、新鲜、时效,而不似现在,爆点排列在头阵,甚至能够覆盖其它,
意见领袖能让大家看到热闹比提供信息也更紧要些。
赵只今是猝不及防的,她想起自己运营这公众号的初衷,又想起她和蒋大佑以为的那个爆点——扮作可怜实则却把孩子当成敛财工具的黑心父母。她不确认命运会否再抛来橄榄枝,更不确定当下的自己是否有能力接住。
“我不知道。”最后赵只今说。
巨朝星还是把U盘塞给了她,“你先补齐内容,不急于做决定。”不过他稍微想下后,又补充,“但也不能不太急,这社会不是真空的,会有其他人关注到小雪眠的。”
赵只今无法不陷入迷茫。做陪诊跟做公众号的初心都是出于赚钱,可每个路经的陪诊客户又是鲜活存在的,她在不自觉间被丰富了感知,也充沛了内心,以至于后面的许多纪录都是随心而发。而现在,要她有预设的带着强烈的功利性去做这件事,还是和小雪眠有关,她实在没办法那么心安理得。
她开始斗胆埋怨起巨朝星来,问他有流量自己不沾还要往外推简直有毛病。
巨朝星反问她,“如此说的话,你不也有毛病。”
赵只今心烦意乱的挥手说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又问他,“话说你现在拥有那么多的流量,会害怕有一天守不住又甚至被反噬吗?”
“你能不乌鸦嘴吗?”巨朝星感到好笑,还说:“并且你也想太多了吧?现在想在自媒体想一夜爆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只是好奇?”
“我只能说,不太害怕,因为我已经在这其中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其它的,没那么重要。”
“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秘密。”
巨朝星表现神秘,然后很自然的岔开了话题,指着赵只今盘里的两道卖相并不咋好的素菜说:“任准就请你吃这?”
而不远处的桌上,任准盯着自己盒饭里丰盛的食物,非常执著地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许云澈伸来的筷子打掉。
几次过后,许云澈炸了毛,“你干嘛?你有本事就大大方方的把这些饭端过去让小赵吃,不然就认怂让我吃。”
“我就不能自己吃?”
“那你倒是动筷子啊!”
许云澈使用激将法,任准不理会,许云澈叹气间只得是吃不上葡萄去找葡萄架,她摸出了手机,调整着角度去拍照,说:“我这就拍个姥爷,让他看看你多怂,连侧个身去看人家都偷感这么重。”
赵只今心思复杂的拿着U盘回到家,巨朝星的包空了一角,心却踏实了些。他是在帮赵只今那流量惨淡的公众号找出路,但私心深处,是为来雪,他希望来雪可以做大做强,强到再也不惧怕每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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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认识的前几年,巨朝星跟来雪便约定着要见面,但两人心里又都有执念,巨朝星是想等强大到可以与那个男人对抗时,来雪则是想要解开心结有天能没有遗憾和负担的梦见阿嬷。只是世事无常,男人最后的退场更像是他自己的因果报应,而成长亦不能一蹴而就,来雪花费了好久才终于走上一条让自己快乐起来的路。
就是……
巨朝星想着和自己想象完全不一致的来雪,又想着牙疼那天来雪带他去北大口腔就诊时的经历,嘴巴就快要咧到耳后根。
他总共有四颗智齿,前三颗去除的都很顺利,最后一颗却横亘在牙神经上,位置极为刁钻,跑了几家医院,医生都说拔不了,要拔只能是去北大口腔。可北大口腔的号实在是太难挂了,巨朝星挂了几次都没成功过,便任由这颗智齿继续存在了。
牙痛是要命的,但好在是间歇性的,巨朝星在愈发忙碌的工作中,经常是吃几粒消炎药、止痛药扛扛就过去了。也是不凑巧,上一次的智齿发炎恰好跟和来雪的会面撞了档期,并且疼痛指数超过以往任何一次,他痛的快晕厥间,被来雪带去了北大口腔,号是自然挂不上的,甚至来雪还有心利用他,专门跑去急诊要验证一个疑问,那就是如果牙痛到不行究竟能不能通过急诊的方式挂到这种热门医院的号。可当来雪和医生对峙,问:“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们要看着他疼死时?”他还是觉得被呵护了,并且每每回忆起雪站在医生面前,他虚弱的坐在后面的那场景,他都是忍不住笑一笑,再笑一笑。
这次,巨朝星照例傻笑着,并抱着自己的傻猫一起乐呵,但猫因为这两天肠胃不太好,却不怎么配合。
“哎。”巨朝星一面给猫去拿药,一面叹气,说:“你怎么不是个人呢?你要是个人我就可以给你找陪诊,但……”
他自言自语着,又忽然得到了新的启发,“但谁说宠物就不需要陪诊服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