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台灯驱散黑暗,于夏凑过来,看着郑韫的背,蹙眉:“你身上的伤要紧吗?”
“不要紧,”郑韫趴在枕头上,“结痂了。”
于夏的指腹顺着疤痕的走向滑过,触感刺激得郑韫忍不住发抖:“很痒。”
手指便停在原地。
郑韫不方便转头看于夏的动作,只能感觉到停留在她脊背的指腹不再游走,像安静伏在石头上睡觉的幼兽,只有温暖的体温和起伏的呼吸表明存在。
“是不是不好看?”郑韫担忧起来。
“挨打了还要分好不好看吗?”于夏轻轻叹气,“还疼吗?”
“不疼,”郑韫声音压在胸腔,有些闷,“就是偶尔出汗的时候会刺一下。”
她没等到于夏的回复,有些惴惴不安,挣扎着想起身做起来时,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伤疤上,痒痒的,痒得郑韫突然想不起自己要干什么,怔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空气。
“身上带着伤,不方便,”于夏起身,“今天就算了吧。”、
“不要,”郑韫终于意识到于夏在说什么,她慌乱地坐起来,“我自己来。”
郑韫实在生了张芙蓉桃花面,几年过去,她几乎没有变化,仍然美得不可方物。
躺在床上时看见这张脸,犹如躺在天地宽处,眼前骤然出现一张观音面,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遥遥俯视下去——
少了恨生恨死的情绪,多了几分温情,连动作也变得温和起来,那串郑韫亲手为她戴上的珠串不知什么时候重新回到手心,珠圆玉润,手指擦过时圆润的珠子挤回去,于夏生了心思,今日非要盘这一粒,便微微用了力。
本来就绷得紧的串珠线愈发地收紧,于夏拨动无果,只好放回一边。
……
郑韫身上还有伤,不能直接冲洗,两人就坐在浴室里,于夏替她擦干身上的汗渍。
郑韫眼尾泛红,隐约还能看见藏在里面的眼泪,坐下来的时候抖了抖,于夏看她动作,抿着唇,试探性地问:“我下次轻点?”
“你现在轻点,”郑韫轻轻抽了下气,汗刺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还真有些痛,“其他时候可以重点。”
“现在知道痛了,”于夏好笑道,“刚刚抓着我的手不准我走。”
郑韫不说话了。
于夏替她擦好背,又擦干净水渍,慢慢替她上药。
“以前是谁给你上药?”于夏用棉签一点点沾着药膏往上涂。
“自己,”郑韫背对着于夏,回想起来,“实在上不到的就算了,年轻免疫力强,只要不感染就好得快。”
“不过没关系,以后都有你帮我上药啦。”郑韫发觉于夏情绪低落,笑眯眯地说。
“我不会让你受这种伤,”于夏把棉签丢进垃圾桶,“回去睡觉了。”
郑韫起身,突然想到什么,她转头:“那我的考核算合格吗?”
“从来没有不及格过。”
“意思是我现在转正咯?”
夏末的夜晚又疾风骤雨,雨滴打在颤颤巍巍的绿叶上,仿佛要将它击落。
但绿叶没有这么脆弱,雨滴滚过叶脉,将叶面洗得干干净净。明日晨起,花园依旧会是碧绿如新。
于夏替郑韫盖好被子,在她困顿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轻声说。
“一笔勾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