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向前一步,动作有些微的僵硬,像是还不完全熟悉这具强大的身躯。
她向他伸出手,声音清冽,带着初生般的干净:
“你好,加布里埃尔。请多指教。”
加布里埃尔愣住了,他以为马赛曲或许是敬畏,或许是疏离,但绝没有这样……平等的、甚至带着点生涩的问候。
他慌忙伸出手,握住她的。她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尖微凉,却奇异地让他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你好,马赛曲。”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克莱蒙梭看着这一幕,眼底深处那丝担忧似乎淡去少许:“很好,加布里埃尔,马赛曲是新生舰船,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她的心智与你相仿。你们要一起学习,一起成长。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彼此最紧密的伙伴。”
最紧密的伙伴。
加布里埃尔咀嚼着这个词,抬头看向马赛曲。她也正看着他,粉色的眼眸里倒映出他有些无措的样子。
加布里埃尔悄悄地吸了口气,感觉到手心微微出汗,他轻轻捏了捏那只微凉的手,仿佛握住了一根定锚。
年纪轻轻的他还不知道,舰船的力量意味着什么,指挥官的责任有多重。
他只知道这是他生命中第一个伙伴。
……
国立海军军官学校顾名思义,以培养指挥官为主,舰船也同样在里面上学,学习新锐的战争理论,只是和指挥官们分配在不同的院区。
马赛曲刚刚诞生,她脑海里就被输入了数不尽的知识,但她同时产生了更多疑问——人们为什么要战争?
自己是为战争而生的兵器吗?
活着是为了给他人带去死亡,自己又为什么而活着?
马赛曲不想伤害别人,但她脑海中的常识和知识告诉她不能,她是维希教国的舰船,她要成为教国的利剑,这是她诞生的使命。
不过现在她刚诞生不久,还需要在国立海军军官学校学习,她还挺喜欢在学校的日子的,最好能永远在这里待下去,这样她既不需要去杀害人类,也不需要杀害塞壬。
傍晚,军校的体育课结束,加布里埃尔像死狗一样坐在阶梯上喘息。
马赛曲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他,由于舰船是不需要刻意锻炼的,所以没有体育课这一说,她就坐在阶梯上这么一直看着加布里埃尔上完了体育课。
夕阳温和而黯淡的光在操场上拉出他们长长的影子,马赛曲默默地坐在加布里埃尔身旁看落日,加布里埃尔看着身材高挑曼妙的马赛曲,足足快比他高半个身子,并没有感觉到旖旎,只感觉充满压迫感。
不过他看马赛曲没有反应,也不着急离开,他有心想要更了解马赛曲,却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的剪影在残霞中一点一点地融入周围的黑暗。影子越走越长,太阳沉落地平线的瞬间,加布里埃尔看见他们的影子一起拉长到了天边。
“原来,这就是落日呀。”马赛曲忽然道,声音清澈而悦耳。
“……啊?嗯……”加布里埃尔应声道。
“真美……”马赛曲的声音中流露着向往,她忽然道,“加布里埃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叫我加布就好了,我朋友都叫我加布。”
“好的,加布,我活着是为什么呢?人为什么活着呢?”马赛曲暮红的瞳孔如古井一般沉寂,认真的问道。
加布里埃尔挠了挠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他连自己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喊克莱蒙梭妈妈的原因也搞不清楚,只知道这样是为自己好。
马赛曲未来是自己的舰船,自己作为她的指挥官,如果第一次马赛曲问自己的问题都回答不出,那多掉份啊。
他灵光一闪:“马赛曲,你刚刚不是说夕阳很美吗?”
“嗯。”
“如果你不活着的话,可就看不到这么美的夕阳了哦。”
“啊!”马赛曲古井一般的杏眼忽然荡漾起了璀璨水波,“是的加布,你说的对,这样的美景要是看不到,确实太可惜。”
“……”加布里埃尔没有回话,他呆呆的看着仿佛忽然活过来的马赛曲,只感觉她真美。
————
军校的生活并非总是阳光明媚。
理论课程的艰深、体能训练的严苛、以及周围同学若有若无的打量和议论,都像无形的墙壁,挤压着加布里埃尔。
他的成绩平平,反应在课堂上总慢半拍,体能更是勉强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