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带回来时,黎文堂并未抱有期待。
毕竟他天生耳聋,治不好,加上长年生活在落后山村,连学都没上过,知识匮乏,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况且他又才刚回家,还需要适应城里的生活。
谁知他竟然跪下来,目光坚定地恳求他说:
“请,给我,一个机会。”
那会儿他说话还结结巴巴的,连手机也不会用,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廉价衣服,看着就像个从村沟沟里爬出来的娃儿。
黎文堂看着他那双眼睛,竟觉得有几分像当年的他。
那种无畏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
令他鬼使神差地觉得,不妨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谁知他学习能力惊人。
几个月前,他连咖啡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现在竟能将一家咖啡馆经营良好,显然超出他的预期。
自此之后,他也确实将许多心思放在裴响身上。
他给裴响找了口语老师,找了私人家教,又培养他各方面的素质,连三餐都经过营养师亲自指导,试图让他那因营养不良而过于削瘦的身体,
他倒也不负众望,兢兢业业,刻苦努力。
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现在,裴响已经成了他最为自豪的投资。
他可不希望砸在手里。
想起之前几个黎家小辈,半夜三更带着男男女女回家,整天沉迷声色,玩乐打闹,不务正业。
还有莫名搞大别人肚子,迫使别人打胎的,还有意外怀孕不得不流产的……
一想到这些,黎文堂就拧紧眉头,觉得分外头疼。
他不得不立下规定,要求所有人刻板地遵守着规则。
否则就逐出家门。
家规的效果立竿见影,后来倒也没人敢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没想到一向听话的裴响,也会违背他的准则,将林软星带回家。
他一气之下,只能重重责罚他,希望他改过自新,不要将心思放纵于男女情爱上,他有大好的前程,他不希望他也跟他们一样堕落。
可,他怎么也开始固执起来。
即使跪着,也执意说着:“我喜欢星星,我不改。”
他气得差点心梗,手下的鞭子自然力道加重,不曾留情。
林软星听他解释,只觉得更荒唐了。
黎家人不学无术,跟裴响有什么关系。
“裴响是裴响,他们是他们。”
“裴响才不会做这种下流的事,他是我见过最纯粹善良,最孝顺,也最勇敢的人。”
“他对他的养父裴大爷,不知道有多孝顺。那时候裴大爷卧病在床,还是他亲自照顾的呢,连坟都是他帮忙迁的。我外婆也是他帮忙照顾的,她腿脚不好,都是裴响来家里帮忙干活……”
她讲着裴响在鹅岭村的点滴,都是黎文堂从不知晓的事,听得他逐渐睁大眼睛。
也许是讲到激动之处,她忽然停住,声音骤然拉平。
她呼吸很轻,又很平稳:
“裴响在我心中很重要,很重要。”
“我很喜欢他,特别喜欢,喜欢到他消失一秒我都不行。”
也许是想起裴响的悲惨经历,又想到他来到黎家还要被这样对待,她胸脯都情不自禁起伏起来,声音震荡在胸腔里,闷闷的。
而身旁的裴响,静静凝视着她,攥着她的手越抓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