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镖局走镖都是三分靠本事,七分凭关系,跑镖走的是生意,而非江湖比武,争强好胜。
若是处处逞强,与人结怨,那就算功夫了得,能每战必胜,可自家镖师也难免有所损伤,光这治疗抚恤的钱便可以将镖局给压垮。
所以能否与各路山寨帮会协调处理好关系,便是衡量一个镖局真正实力的重要体现。
当然了,手上的功夫也不能落下,如若碰到不开眼的蟊贼硬来劫镖,自然也会出手将其击退,只不过一般来说不会狠下重手,以免结怨。
曲若松年少气盛,临行前曲进虽多有嘱咐,但他却毫不在乎,只顾着逞一时快意,将铁网帮的孙瞎子给打成了终生残废。
虽说是铁网帮劫镖在先,曲若松将他们打退合情合理,可这手段却显然是太过于狠辣了。
曲进冷哼一声,还未及张口,一旁的妻子关妙荷便柳眉一蹙,娇声叱道:“自己没本事还要来劫镖,做黑道无本生意的,难道输不起么?哼,胡铁掌敢找来泰安,是不是不把我们双狮镖局放在眼里?”
瞧见儿子灰头土脸,一脸委屈愤恨的模样,眼角犹有泪痕。
芳心登时收紧,大为怜惜恼怒,怒声喝道:“来来来,让我来会会你这威震燕赵的铁掌开山!”
也不待胡自谦开口,玉足轻点,蓦然飞身急掠,轰雷疾电般击至!
胡自谦只觉一阵香风袭过,眼前一花,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身上便重重挨了一拳,登时钻心刺痛,忙打起精神沉着应对。
雌狮关妙荷乃是齐鲁神医关夫子的独生女,家传医术神乎其技,武功也臻于一流,以“一剪梅花手”与“柳叶刀法”名震江湖,功夫和丈夫雄狮曲进相比也不遑多让。
她身段婀娜多姿,样貌娇艳绝美,可性子却是极为刚烈要强,一点儿也不输男儿。
当年她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便曾大闹微山湖水寨,将十三位头领击杀二人,击伤七人,还因此领了官府的悬赏花红,由此名声大噪。
自嫁给曲进之后夫妻二人携手行走江湖,惩奸除恶,打下了赫赫威名;后来经营镖局,也是尽心尽力,辅佐丈夫将镖局管理的井井有条,生意红红火火,分号开遍江北。
武林中的人凡是提起关妙荷来,都要竖个大拇指,对其功夫与侠名由衷钦佩赞扬。
胡自谦之前只听过雌雄双狮的大名,却从未见过面、交过手。
心中一直暗自不服:那曲进也就罢了,可关妙荷一个女子能强到哪里去?
必是因其美貌,那些浮华登徒子恭维夸大而已。
但此刻一经交手,便知这美妇武功竟远在传言之上,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惊慌之下手忙脚乱,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关妙荷恼恨这恶贼口中不干不净,加之此前与铁网帮也有些旧怨,是以出手毫不留情。
口中娇叱一声,粉拳挥舞,一招“素手裂红裳”朝着胡自谦面门狠狠打去。
劲风阵阵,真气席卷狂舞。胡自谦心惊胆战,不敢硬接,忙侧身躲过,铁掌斜斜击其肋下,逼其自救。
不料关妙荷这一拳却是虚招,莲步轻移,腰间罗裙掀动旋转,好似朵朵莲花爆绽,绚丽晃眼。
胡自谦眼花缭乱中,蓦地只觉黑影一晃,香风扑面,一只着了绣鞋的娇美玉足突然从裙中穿梭飞至,正中其面门!
这正是“裙里腿”的绝招。胡自谦眼前瞬间一黑,金星乱冒,口鼻中鲜血飙射,哇哇乱叫。
眼见关妙荷大占上风,将那恶汉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曲若松自然心中快意非凡,极是解气。
偷眼一瞥,见一旁的父亲负手站在原地不动,便低着头上前,嗫嚅道:“爹爹,我……我……”
曲进微笑着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帮他拂掉身上的尘土,轻轻拍了拍肩膀,温言道:“怎么样,没事吧?”
自去京城走镖,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和父母在一起了。
虽说不受拘束的感觉颇为自由兴奋,但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少年人,又是自小在蜜罐里泡大的,以往事事都由父母操持,不需自己操心。
客居异乡独居旅舍时,偶尔午夜梦回,举目四望不见亲人,多少还是有些胆怯思乡。
此时见到父亲温暖和煦的笑容,听到父亲关切的问候,曲若松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低声道:“没事,就是……就是孩儿本事不济,险些坏了咱们双狮镖局的威名……”
接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略跟曲进讲述了一遍。
曲进点了点头,道:“吃一堑长一智,这回你可长记性啦?江湖走镖可不同于在家里玩耍胡闹。在咱们家里众位兄弟是疼你让你,关起门比试时才手下留情,外人谁管你这些呢?所以说嘛,遇事需忍让,做人留一线,咱们做生意的犯不着同旁人争强斗狠,和气方可生财。”
这些话以前也听父亲说过多次,但那时候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不以为然。现如今吃了大亏,才知此中道理。
曲进又道:“不过旁人要是欺负上门,那咱们也不能一味吃亏受气,该出手时便要出手,双狮镖局的名头也不是卖笑脸、讲好话得来的。”
见儿子垂首唯唯称是,满脸羞惭,心知教育目的已经达到,便轻笑一声,微笑道:“来,猜猜你妈妈几招能将这胡铁掌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