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害怕回到过去。
所以她把往年的事告诉了关秋华。
“嗯。”姜璨平静道:“好多年没说过那件事了。”
她讲述了姜绾。
那个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姜家众星捧月的真正千金。
她们在一所中学,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姜绾是灼灼烈日,张扬、跋扈、无所顾忌;而她那时候冷淡孤僻,很少出风头,和现在判若两人。
用姜璨自己的话来说,连生存都是问题,尊严几乎可以说是被践踏的时候,人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呢。
那时候姜父把她们放在同一所学校,希望姜璨能和妹妹搞好关系,但只有她知道这个真相。
她那个妹妹衣食无忧父母兄长宠爱,几乎养出了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顽劣性格。倘若现在认识姜璨的人来看,只会惊叹她们确实为姐妹,实在相似到惊人的性情。
因为惊人相似的美貌,她们被并称临坞双校花,但可笑的是姜绾或许至死都不知道,这个她曾试图靠近又视为假想敌的人,身上流着与她一半相同的血。
大小姐起初对她好奇是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友好,试图将她拉入自己的圈子。姜璨只觉得恶心,每一次都冷硬回绝。
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等轻怠?但姜璨软硬不吃,大小姐看着她那张脸,确实没忍下心辣手摧花,所以她曲线救国,便用了更方便但对姜璨来说也最残忍的方式。
她让人打了姜璨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朋友只当是自己倒霉惹了不该惹的人,惶恐不安,姜璨却明白,这是大小姐的警告。
她不得不低头,开始忍受姜绾越来越过分的戏弄和指使。大小姐则从这种绝对的掌控中,看着和自己相貌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人臣服自己中,获得了扭曲的快感。
后来一次聚会,大小姐起哄,逼一个喜欢姜璨的男生与她嘴对嘴喝交杯酒,姜璨忍无可忍摔了酒杯。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的大小姐,阴沉地坐在卡座里,再没说话。
第二天,姜璨的朋友没来上学。
姜璨找到朋友家里,才得知朋友的父亲前一天在工地意外坠落,重伤昏迷。朋友哭得撕心裂肺,拉着她的手哀求,她知道是姜绾干的,她求求姜璨,不要再惹大小姐了,她爸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
姜璨看着朋友泪眼朦胧的眼,姜璨笑了下。
第二天,姜绾失足坠楼,昏迷不醒。
关秋华当时听完,久久无言,消化着这骇人的往事。
但此刻她皱着眉,捕捉到一丝不对劲:“……可是我后来查到的旧新闻和传言,都说是一个富家女霸凌贫困生致残……那个贫困生的照片虽然模糊,但轮廓很像你那位朋友……”
姜璨唇边泛起一丝冰冷的苦笑:“那时的姜家一手遮天。扭曲成普通的校园霸凌和把当事人改成毫无背景的贫困生,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
当年大小姐受伤的消息传回姜家,姜母震怒痛心不已,扬言要杀了始作俑者。
那也是姜璨第一次被正式带进那座金碧辉煌的姜家宅邸,也就是在那里,在冰冷的大理石厅堂和旋转楼梯的顶端,她第一次见到了姜离潮。
那个穿着精致西装,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男人。
他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
成为了她此后无数个夜晚的梦魇。
现在他又回来了。
姜璨掩面,叹出滚烫的浊气:“他不会善罢甘休。”
“……没事了,璨璨,都过去了。”关秋华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力握住姜璨微凉的手,“现在既然我知道了真相,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扛。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找到当年那个女孩——只要她肯站出来说话……更何况,傅总也肯定会相信你的,不是吗。”
姜璨却仿佛没有听见,目光失焦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许久,她极轻地笑了一下。
“是吗。”她喃喃道,声音飘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傅臣寒很信任我哥哥说的话。”
同时也始终不太相信她吧-
夜幕低垂,公司走廊的灯光早已亮起,将大理石地面照得反光。
姜璨办公室的百叶窗虽然拉下,但门缝里透出的光线显示里面的人还没走。
几个刚结束训练的小艺人抱着水杯路过,悄悄交换着敬佩的眼神。
“老板还在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