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提交的活性成分含量是标示量的百分之一百零二。”医生拿出一张打印单,“而我们在患者体内测出的代谢物浓度,相当于服用了三倍剂量。这种偏差,不可能由个体差异造成。”
会场一片哗然。
沈知微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搭在腕部脉搏处。心跳渐渐加快。
耳边响起声音:实验室角落,通风柜前,一名技术人员打开试剂瓶,倒入透明液体,标签写着“溶剂A”。他一边搅拌一边对旁边人说:“这批多加了百分之五十,李总说只要效果明显,不怕超标。”
三秒过去,声音中断。
她抬起头,看向主席台。
“我能说几句吗?”她举手。
主持人点头。
她起身走到发言区。“我是沈知微,目前负责茂康药企重组工作。我想补充一点——恒信医疗在过去三年中,共有七次因产品质量问题被地方药监部门约谈记录,其中四次涉及超限添加。”
她停顿片刻。
“更重要的是,该公司法人陆明川,三年前因参与财务造假被立案调查,至今仍在逃。这样一家企业的投标资格,是否应当重新审议?”
现场顿时沸腾。
李兆丰终于站起身,语气依旧沉稳:“沈总,您提到的法人问题,我们已在变更流程中。至于产品质量,我可以保证每一批次都有完整溯源链条。”
“那你能解释,为什么你们上周送检的样品批号,与实际发放给临床机构的批号不符吗?”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这是我今早从医院拿到的包装盒照片,生产日期比送检样本晚了五天。”
有人开始拍照记录。
评审组长皱眉:“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核实。”
李兆丰沉默几秒,忽然笑了。“沈总,您很厉害。但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把这些事抖出来?”
他直视她:“因为你昨晚拿到了那份补遗报告。可你不知道,那份报告里的签名页,是我伪造的。”
全场再次安静。
“林素华退休前确实发现了问题,但她只保留了一份原始凭证,从未扫描进电脑。你看到的‘补遗’文件,是有人特意为你准备的陷阱。”他缓缓说道,“包括那个U盘,那个活动夹层……都是假的。真正删除审计报告的人,不是陈茂宇,是我。因为我知道早晚有人回来查。”
沈知微站在原地,指尖冰凉。
“你母亲去世那天,我在监控室看了整整一夜。”他的声音低下去,“她到最后都没闭眼。不是因为痛苦,是因为不甘心。她知道有人在骗她,可她太虚弱,说不出话。”
他看向她。“你现在走的路,不是复仇,是重演。他们设局让你跌下去,现在你也想用同样的方式把别人推下去。可你真能分清,哪些是真相,哪些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真相’吗?”
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
沈知微缓缓抬起手,按住左侧胸口。
心跳剧烈。
耳边再次响起声音:医院值班室,凌晨两点十三分,一台打印机正在输出文件。纸上标题是《远程监控系统调试日志》。一名穿工装的男人拿起纸张,撕掉最后一页,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另一张纸随后打出,标题变为《设备验收合格证明》。
画面消失。
她睁开眼,目光坚定。
“你说那份补遗是假的。”她开口,“那我现在问你——敢不敢当着所有人,打开你手机银行,查一下恒信医疗过去三年的资金流水?特别是那笔两千万元的去向?”
李兆丰脸色微变。
“不敢?”她逼近一步,“还是说,你怕发现收款账户,其实根本不是陆明川,而是你自己?”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沈知微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展开。
“这是环保局昨天突击检查康宁环保运输车的结果清单。你们运往郊区焚烧厂的废料中,检出高浓度未反应原料——正是你们声称已‘完全降解’的有毒中间体。”
她盯着他。
“你不是来投标的。你是来拖延时间的。因为你知道,只要这个项目中标,后续审查就会触发全面稽查。而你……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