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意志力强行压下的疲惫、失血带来的晕眩、以及伤口处迟来的剧痛,便如同冲垮堤坝的洪水,瞬间将我那点可怜的、逞强的劲儿,淹得无影无踪。
我的眼前一黑,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坏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耳边“嗡”的一声,连他那焦急的、似乎在喊我名字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我最后的记忆,是他那双瞬间放大的、盛满了惊慌的蓝色眼眸。
哇,第一次见到义勇先生有这么大情绪波动。
然后,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些许知觉时,我感觉自己正趴在一块很硬的地方,硌得我骨头有点疼。
脸颊贴着的是触感粗糙却干净的布料,鼻尖萦绕着一股混杂着风雪、阳光与淡淡皂香的、凛冽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是……他的羽织。
我能听到自己耳边传来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怦、怦、怦”。
还挺有节奏的。
等等,我晕过去了,现在却在移动,所以是义勇先生在背着我走?
我的天。水柱的后背,这可是能载入我个人史册的荣耀时刻!太感谢了,太客气了,太荣幸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会永远铭记这一天的!
慷慨激昂的感言已经冲到了嘴边,我却发现自己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条缺水的鱼一样,徒劳地翕动着嘴唇。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动,脚步停顿了一下。
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调整姿态,却又怕惊扰到我,最终只是将我背得更稳了一些。
“……发烧了。”
我听到他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
那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甸甸的自责。
我说呢,原来是伤口发炎了,难怪说不出话。
不过,他为什么要自责?作为鬼杀队队员,受伤不是家常便饭么?还是说,义勇先生,他是习惯把责任抗在自己肩上吗?
之后的路途,我便一直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度过。
高烧让我的思绪变得混沌,时而会陷入在那田蜘蛛山与蛛丝缠斗的噩梦,时而又会回到蝶屋温暖的阳光下,时常又回到童年的织机旁,听着外婆哼唱的歌谣。
但无论梦境如何变幻,那份将我稳稳托住的、坚实的力量,和耳边那沉稳的心跳声,都像一根无形的锚,将我即将被噩梦吞噬的意识,牢牢地锁在了现实里。
我记得,在某个瞬间,我似乎微微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了一片紫色的花海,就在我们来时路过的那条溪边。
那些花,在夕阳下开得如梦似幻,正是那种我曾驻足观赏的、不知名的美丽植物。
我想睁开眼好好欣赏,却发现眼皮像两扇沉重的闸门,怎么都抬不起来。
好可惜,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看见它们了。
托着我的那副臂弯,似乎在那一刻,微微收紧。
当我再次彻底清醒时,就像长梦初醒。这次是彻底休息够了,感觉世界都变得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