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事务依旧繁忙,那些元老们似乎也因顾淮的远走而暂时消停,至少表面如此。我偶尔会从助理例行公事般的汇报中得知他的零星消息——入学了,适应良好,成绩优异。表演系一年的课程很快就能结束,我甚至已经让手下人留意国内一些合适的剧组资源,盘算着等他回来,随便塞进哪个组里,给他安排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也算全了苏家的面子,让他安分地待在那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别再碍眼。
然而,一年后,他没有回来。
传来的消息是,他去了香港。
起初我并不在意,只当是年轻人贪玩,或是学业结束后想在外多逗留些时日。香港那个名利场,或许更适合他“发挥”。
但三年过去,他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并且,不再是默默无闻。
他的名字开始出现在一些港媒的娱乐版块,频率不高,但不再是查无此人。
报道里的照片,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或时尚潮服,出现在某个品牌活动或电影首映礼上,面对镜头,那张脸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冷峻,眉眼深邃,下颌线利落,比起少年时期,更多了几分经过雕琢的、疏离的贵气和明星范儿。
媒体给他贴的标签是“冷萌脸”“冰山男神”,评价他“镜头前惜字如金,却眼神有戏”。
我看着那些报道和硬照,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倒是没想到,他真能把那条路走出来,还走得像模像样。那股子对着我时的阴郁沉闷,倒成了荧幕上吃香的“禁欲系”气质。
又过了四年。
七年时间,弹指而过。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香港那个需要艰难打开局面的小演员。他高调回归内地市场,凭借一部爆款古装剧里的冷面王爷角色迅速翻红,成了炙手可热的新晋顶流。广告代言、时尚杂志封面、大制作剧本……纷至沓来。
我坐在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
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他最新代言的顶级腕表广告。
画面中的他,穿着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腕间名表熠熠生辉,侧脸线条冷硬,眼神看向镜头时,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傲慢的平静和疏离,与记忆中那个隐忍、苍白、只会用沉默和阴郁武装自己的少年判若两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话用在此时此地,竟有几分应景。
他曾是那个需要看我脸色、被我轻易放逐的“弟弟”,而如今,他是万众瞩目、身价不菲的顶流巨星顾淮。
助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苏总,顾先生那边……有几家品牌方想通过我们集团的关系接触他,您看……”
我关掉视频,将平板电脑反扣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必。”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的事,与苏氏无关。”
助理立刻噤声,点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寂静。
我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七年。
敲门声轻响,助理小林拿着一份日程表,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苏总,今晚八点,寰亚酒店有个酒会,是星耀传媒牵头的,邀请函上周就送来了,您看……”
“嗯。”苏宿烟头也没回,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这种应酬每周都有,她通常露个面就走。
小林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反而在原地踌躇着,手指绞着日程表的边缘,欲言又止。
苏宿烟微微蹙眉,转过身。灯光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还有事?”
小林被她看得一抖,硬着头皮,声音更小了:“那个……酒会名单刚最终确认……星耀那边说……顾……顾淮先生也会出席。”她几乎是屏着呼吸说完这句话,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宿烟的脸色,补充道,“他最近有部电影在和星耀谈合作,今晚导演和几个主要投资人都会在……所以……”
苏宿烟握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顾淮。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直接出现在她的工作日程里了。尽管他的广告和新闻总会以各种方式不经意地闯入视线,但如此正式地、以需要她当面应对的身份出现,这是七年来的第一次。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玩味。苏氏集团这几年版图扩张,旗下确实控股了几家有影响力的影视投资公司,与星耀这类业内龙头有往来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