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道:“可以,诸位随我来。”他带着几人从偏殿门进去,这里有纱幔隔开,可以清楚听到殿内的声音,殿内的人却看不清这里。
太嘉真人手持拂尘,眉目间尽是慈悲。其声清越,字字珠玑:“诸位善信且静心。凡人在世,皆苦,‘求不得’最苦,昨日王居士问我,为何勤勉半生仍家宅不宁?李娘子哭诉夫君薄情,张童生道十年寒窗未得功名……然则诸位可知?这世间万般苦恼,皆因执着二字。”
他语气柔和:“贫道幼时在终南山得见一株千年灵芝,多少人拼死攀崖求取,却不知真正的仙草就长在道观后院。放下执念,可得众生。福生无量天尊!”
他话中蕴含劝诫之意,不急不缓的语调令人平心静气,让人不自觉就听进去了他的话。
这番话说得娓娓动听,连裴霜都不禁微微颔首。旁边曹虎已经开始打起哈欠,眼皮子都耷拉了下来。裴霜拍了一下他的肩,他才猛然回神。
“都给我听困了。”曹虎揉着眼睛嘟囔。
方扬也掩口打了个哈欠:“看来我们与太嘉真人的道法无缘。”
裴霜轻笑,不可置否。
忽见纱幔那厢,太嘉真人目光如电,竟似能穿透轻纱直望过来。她心头微动,拱手致意。太嘉亦颔首回礼。
还真能看见呀。
“诸位请随我来,师父讲经已毕。”一刻钟后,小道童前来引路。信众陆续散去,太嘉真人款步而来。
裴霜执礼道:“叨扰道长了。”
“不会,配合官府,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太嘉真人声音温润,令人如沐春风,“不知三位所为何来?”
“敢问道观可有一位姓白,头发花白的道长?”
太嘉摇头:“观内多青年,年纪最大的是我,头发花白的更是没有。”说着他吩咐小道童去把观内所有的人都叫出来。
灵台观不算大,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四十余人。在院前站成几排,一眼望过去,确实没有符合条件的,最多就看见了一个头上有几缕白发的。
但并不符合钱家村人对白道长的描述,观内更是连一个姓白的都没有。
且观内有名册,人和名字都能对上。他们查了半天,没查到什么有用的。
裴霜问太嘉:“游方的呢,可有遇上过类似模样的?”
太嘉沉思片刻,摇头道:“虽常有游方道友来此挂单,却未曾见过这般模样的。”
问话过后,时间已来到晌午,太嘉留他们吃午饭,灵台观的素斋味道不错,尤其是白面馒头做得很好吃。曹虎下山时,还在怀里揣了两个。
曹虎一边啃馒头,一边抱怨:“白跑一趟。”
方扬倒是看得开:“查案不就是这样?十次有九次都是无功而返。”
“别泄气。”裴霜安抚道,“继续盯着邱稳婆那边。你们再去打听打听,钱家村可有即将临盆的孕妇。”
二人领命策马而去。然而天不遂人愿,一连数日,邱稳婆那边毫无动静。倒是打听到几户待产的人家,裴霜都安排了人手暗中盯守。
城外安静了几天,衙门倒是有一桩案子找上了门。
报案的人叫徐北良,死的是他妹妹徐北灵,他们家中原也是有些祖产,但爷爷和父亲都不成器,两代人就把钱给败光了。
父亲把家产折腾完了后,一抹脖子自杀了,母亲接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家中就剩兄妹俩相依为命,徐北良去码头卖力气,而妹妹被卖进了富贵人家做丫鬟。
徐北灵的尸体是在河里发现的,大家都说是失足落水。但徐北良不信,他说妹妹水性很好,她落水的位置离岸边并不远,凭他妹妹的本事不可能就这么溺水。
于是闹到了衙门,仵作验尸后,确定徐北灵就是溺水而亡,徐北良却还是不依不饶,抬着尸体摆在衙门口。
李天常皱着眉:“赶紧让人把他轰走,堵在门口算什么事呀!”
衙役为难道:"李捕头,一碰他就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真没用。”
李天常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徐北良:“快走!你若再不走,就治你一个扰乱府衙之罪!”
“府衙不公!我妹妹死因未明,我岂能离开,请官府,还我妹妹一个公道!”徐北良跪在门口,挺直腰板。
“给我堵上他的嘴!”李天常厉声喝道。
几个衙役七手八脚按住徐北良,嘴里塞了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破布,他扭着身子被架走。
“住手!”
霍元晦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所有人动作一滞。他缓步走来,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就是你们对待报案百姓的态度?”
李天常心虚低头,拱手回道:“通判大人,此案已结,仵作验过他妹妹就是溺水而亡,是他无理取闹,我这也是为了衙门着想,总不能任由他闹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