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宣瞳孔骤缩。这哪里是什么泥地,分明是一块覆着厚土的木板!他顺着边缘摸索,果然找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上面的锈痕还有新鲜剥落的痕迹。
“温孝直!快来!”他高声喊道,同时用力拉起铁环。
这块地下,竟然有个两尺见方的地窖。
温远闻声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挑眉,讶然道:“你这瞎猫,倒真碰上死耗子了。”
“你才瞎!”彭宣不服气地瞪眼,“我这叫抽丝剥茧的分析,懂不懂?”
温远懒得与他争辩,俯身仔细检查地窖。这狭小的空间成年人难以进入,但藏个七八岁的孩子绰绰有余。
他注意到盖板边缘有一根晶莹的丝线,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温远小心地取下丝线,在指尖捻了捻:“是上好的桑蚕丝。”
彭宣蹲在一旁,胳膊搭在膝盖上:“看来邹小娘子,在不见的那段时间,就是被藏在这儿。”
温远皱眉沉思:“这地窖隐秘,寻常人发现不了,而且这盖板上的泥,应该有数年没有人打开过这地窖了。而且段大人给的地图中,也没有标明有这处地窖。”
“这地方原是辜家旅店,有什么隐匿之处,辜映娘是最清楚的。”
有了这个发现,二人当即命人将辜映娘带到府衙问话。
辜映娘面对质问,神色镇定,她表示浑然不知:“大人,你可别信口胡说!那地方虽原是我辜家旅店,但那是十年前的事情,我已经数年没有踏入那地方,去花溪小筑,也不过是帮我那亲戚的忙罢了。怎能凭一个地窖,就证明我是掳走邹小娘子的绑匪?难道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有那么个地窖吗?”
她的辩解确实有理。一个存在多年的地窖,确实不能排除被他人发现的可能性。
彭宣竖起眉毛,呵斥道:“你这妇人,巧言令色,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这个地窖!还不速速招来,否则,休怪本掌使大刑伺候!”
“大人要屈打成招不成?”辜映娘冷声,忽然一笑,“罢了,入了这府衙,怕是也难再出去。”
“放肆!”彭宣在镜衣司用惯了刑,那些江湖人都皮糙肉厚,嘴紧得很,不用点刑根本审不出什么来。
“难道不是吗?”辜映娘声音凄厉,“我与邹小娘子无冤无仇,何苦绑她?”
温远按住彭宣的手臂:“你少说几句。”
“什么我少说,之前元晦他们审她时就说她在撒谎,如今更是谎话连篇,不用刑如何能行?”彭宣不解。
“给人定罪要看证据,不然霍大人与裴捕快,早把她抓起来了。”
而且她有句话说的很对,辜映娘与邹家并无仇怨,她没有动机。
这症结,还是出在邹家。
两人踏着暮色到了邹家,邹同逾不敢怠慢,连忙迎客。
温远与彭宣没空与他寒暄,直言要见傅湘绮,她的病快好了,已经可以见人。
傅湘绮面对着裴霜他们能摆架子,对上这二位就不敢了,气势全无,低眉顺眼道:“辛苦两位,为同逊的案子费心了。”
温远神色温和道:“夫人不必言谢,查案本是分内之事。临行前,令尊傅尚书特意托人带了一封家书。”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
丫鬟恭敬接过,转呈给傅湘绮。她指尖微颤地拆开信封,才读几行便红了眼眶,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爹爹,爹爹。”她将信紧紧贴在胸口,呜咽不止。
她良久才哽咽道:“爹爹让我不必担
心,待此案侦破后,会接我们母子四人回盛京。”
“如此甚好。傅尚书一片慈父之心,着实令人动容。”温远感慨。
彭宣面无表情地饮茶,邹同逾却暗自欣喜。他正为如何安置亡弟的子女发愁,女娃倒是无所谓,就是那两个小郎难办。现在傅尚书要接走,再好不过,他就不必操心了。
而且邹同逊留在通州的产业……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温远问起辜家之事,傅湘绮完全不曾听过什么辜家,什么大火。
她从小长在盛京,后来随夫君去了扬州,除了初成亲时,陪邹同逊回来祭祖,此次是第二回来通州,不认识也是正常。
“邹郎君可曾听闻?”温远又问邹同逾。
邹同逾喝茶的手一顿:“呃,辜家的那场大火有些印象,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温远又寻来邹穗安问话,想从她口中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无奈小娘子年岁太小,又被迷晕了,昏昏沉沉的,一路都不曾见过绑匪的脸,只记得抱自己的约莫是个妇人,因为她的怀抱与母亲的很像。
但仅凭这一点证词,也无法将辜映娘定罪。
走了这一趟,算是一无所获。一点不知道辜映娘与邹家有什么关联,他们索性放了辜映娘,让曹虎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