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见状,心中愈屈,放声痛哭起来。
平西侯被这阵阵哭声引来,一眼瞥见角落里的裴霜等人,顿觉颜面尽失,厉声喝道:“还有客人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二郎,管好你房里的人!”
“是,父亲,儿子即刻处理。”袁二郎恼怒地瞪向紫嫣,都怪这妇人,害他在父亲面前丢尽颜面。他招手唤来家仆,厉声道:“堵上她的嘴,拖下去!”
平西侯这才缓步走来,面上带着歉意的笑:“让诸位见笑了。”随即转向袁二,“二郎,还不过来赔礼!”
袁二郎目光在裴霜与葛语风面容上流转片刻,唇角缓缓勾起,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姿态:“对不住,小妾争执,让诸位见笑了。未曾唐突这位娘子吧?”
虽面向三人,话分明只对着裴霜一人。
“咳咳。”平西侯不用看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介绍起两人身份,“这位是镜衣司裴副使,这位是大理寺霍寺正。”
听见裴霜是镜衣司的人,他的表情稍微收敛了些。
“呵呵,侯府美人如云,是我们饱了眼福才对。”裴霜不咸不淡刺了一句。
霍元晦垂眸,眼底幽微,他极厌恶对方打量裴霜的眼神。
一刻也不愿在这侯府多待,只觉得此处连空气都浸着浊气。
甫一出府门,裴霜便淡淡道:“他便是通州那位‘俞老板’。”虽那日未睹其正容,但今日一见,她已能确信。
“平西侯府的这位二郎,怕也不似表面那般简单。”霍元晦缓声评价。
葛语风听得云里雾里,只隐约猜到与他们从前经手的案子有关,不敢多问,也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
她此刻更惦记早先那桩“哑谜”,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裴霜轻笑:“因为他在撒谎。”
“可他方才表现得极为自然啊?何处露了破绽?”
“人口中说出的言语,或可作伪。但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裴霜又开始循循善诱,“他听闻曾述死讯后,那‘震惊’……持续得太久了。”
“什么意思?”
裴霜忽然抬手作势要打向她!葛语风霎时瞪大双眼,面露惊愕:“大人,您做什么?!”
素白手掌在即将触及她面颊时倏然收力,转而化为轻柔一抚。裴霜笑吟吟道:“你这般,才是真惊讶。瞬息之间的反应,做不得假。”
“哦——原来如此!”葛语风恍然,细细回想平西侯方才情状,比起自己的反应,确似慢了数拍。
“所以他早知曾述已死。”裴霜补充道,“我故意诈他凶手或是江湖人,他却在窃喜。”
他眼底那丝未能藏住的笑意,恰是败笔所在。
霍元晦顺势追问:“什么样的人,听闻凶手可能是旁人时会心生欢喜?”
“是凶手!”葛语风轻呼。
裴霜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不够严谨。应是凶手,或知悉真凶之人。”
“平西侯一定是知情者!”葛语风激动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这么大的收获,“大人,还不抓人吗?”
裴霜手一摊:“怎么抓,证据呢?”
“证据……”葛语风挠了挠后颈,讪讪道,“好像……确无实证。”
“嗯。”裴霜点头,“察言观色可作推测,却难成铁证。欲要拿人,仍需更扎实的凭据。”
“那我盯着平西侯府!”葛语风自告奋勇。
裴霜应允:“侯府内高手不少。你回去将白小昀也唤来,彼此有个照应。”
葛语风领命雀跃地离开。
剩余二人却未各自离去。他们立于街口,望着人流如织的盛京长街,再往深处,行人渐稀。并非无路,而是此间尽是朱门高府,寻常百姓皆避而行之。
匾额上“林府”两个烫金大字灼目刺心。裴霜凝望许久。
林庆梁,他就在里面,那个害死她父亲的凶手之一,她马上就能见到,她手心发烫,腰间九罗刀嗡鸣欲出,她似乎有些压不住。
嗜血的修罗几欲破鞘,吞噬这世间污浊魂灵。
恍惚间,天地骤然变色。浓云压顶,狂风乍起,吹得她发丝凌乱,衣袂翻飞。四周迷雾陡生,方向尽失。
她汗毛倒竖,只觉危机四伏。灰蒙雾霭中,似有黑影直扑而来!她骤然欲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