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笑起来,又急忙语无伦次地保证:“我会,我会报答你的,我会每天都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会给你院子里的花每天都浇水,我会帮你搬东西,擦地,做饭,我会帮你做任何事情,我会——”
“絮林,那些不重要,”蒲沙打断他,认认真真,严肃地和他对视,“你吃饱穿暖,平安就好。”
“……”心口一跳一跳的,酸酸涨涨。
又一次被‘领养’,絮林尝到了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的滋味。
他有些激动地扑到桌旁,拽住蒲沙的一根小拇指,仰着一张笑脸问:“那你现在是我爸爸吗?我能叫你爸爸吗?”
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蒲沙啼笑皆非:“虽然我年纪到了,但我目前还没打算当爸爸。”
“那妈……”
“不行。”
絮林往蒲沙怀里一钻,脸埋在他胸口,湿湿热热的液体濡湿了蒲沙胸前的一小片衣料。
蒲沙没有戳穿小孩子故作坚强的伪装,垂着头,温柔地在絮林头上拍了拍。
蒲沙的院子最多只能容纳十几个孩子,絮林一直以为蒲沙当老师是因为爱好,但他后来看蒲沙经常背着包去市里办事,早早出门,晚上才回来。缠着他跟着他走了几次,才发现,原来蒲沙有一个心愿。
他想拥有一所能供许多孩子就读的学校。
蒲沙想要在十三区建一所学校。
就连絮林都知道,这不是一件能轻易做到的事。
为了这个心愿,蒲沙已经坚持了许多年,他省吃俭用攒足资金,往市里跑了上百次,蒲沙没有背景,只是个普通人,这一路受到的冷眼和挫折打击不计其数,建校需要具备相应资质,手续冗杂,蒲沙申请报告研究报告送上去一沓又一沓,还是办不下来。
什么校园规划图纸、资金证明,他都全都备齐,只要审核通过,办学许可证发下来,他的心愿就可以完成了。
岂知又一次拿着材料去市里时,他却突然被不耐烦的工作人员告知缺少最关键也是最不可能得到的几样材料,——A校的毕业证书,学位证,以及学生印章。
先不提这种苛刻的条件是不是每个学校都有,还是只针对蒲沙一个,想叫他知难而退,可在蒲沙眼里,这是距离成功之前的最后一道难关,只差临门一脚,他要怎么甘心就这么放弃?
蒲沙为此愁眉深锁,他不说,絮林却都看在眼里。
絮林受蒲沙恩惠,把他当做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心愿。于是,他主动提出要帮蒲沙的忙。
A校十年一次招生的政策他也了解一二,蒲沙说过几次,他记在了心里。
只要他能成功录取,去A校念完书毕业回来,蒲沙的心愿就可以完成了。
蒲沙听到他的决定后,劝他:“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絮林说,“可你不是也在做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吗?”
絮林咬着笔杆子,专注地看着书上标注的内容,说:“你不放弃,我也不放弃。”
自那之后,絮林就成了小院里最认真的那一位学生。
白天听课,晚上再让蒲沙给他开小灶恶补,一天只睡三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眼睛一睁就是看书,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也很快折腾掉了。
小胖他们被絮林感染,也跟在他屁股后面捧着书抓耳挠腮地读,可没坚持多久就会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分走注意力。
小胖时常抱怨:“小林哥,你说你这么认真读书,能考上吗?”
絮林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说:“不可以也要可以。”
“可是老师也没去过主城,谁知道那里考试的内容和我们一不一样,万一很难怎么办。你也知道的,主城那种地方,就是我们够不着的……哎呦!”
絮林听烦了,踹他屁股一脚:“去,滚别地方唠叨去,别打扰我。”
小胖龇牙咧嘴捂着屁股跑远了。
絮林从不怀疑蒲沙。蒲沙在这十三区里明显格格不入,落在泥沟里了,依旧一尘不染。主城有什么了不起的,人人都把主城奉为天,里面那些人指不定还不如蒲沙高尚呢。
絮林几年苦读,等到统一大考的那天,絮林刚满十八岁。
考试地点在市里,报名的人不少。十年一次的机会,谁都想着能通过这次考试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蒲沙院里的学生都报了名,不管考得上考不上,成绩好不好,主打一个人海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