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林原地站了片刻,走进来,关上门。
他面无表情跨过地上的杂物,慢慢走到纪槿玹面前,停下。
血一滴一滴掉在地面上的动静在寂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絮林伸出手,揪着纪槿玹的袖子,将他藏在身后的右手扯了出来
手掌血肉模糊,刚被玻璃刺穿、狰狞的新增伤口下,依稀可见数道顽固的陈年旧疤,反反复复伤在同一个位置。
絮林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当初为了从邮轮上逃脱,曾用匕首将纪槿玹的手掌贯穿。
刀口就是现在这个位置。
手上的血淌到了絮林手上。
纪槿玹手指一蜷,喃喃道:“脏了……”尽管依依不舍,但纪槿玹依旧将手抽离,他在满地狼藉里找到一盒抽纸,扯了纸巾,却没有先管他自己,而是来抓絮林的手。
絮林躲开。
纪槿玹没碰到他,眨了眨眼,没有再去抓,带着些无措地把纸递到絮林面前,轻声道:“擦一下吧。”
絮林没有接,也没有动。盯着他半晌,问:“你在做什么?”
纪槿玹沉默不语。
说话的几秒功夫,纪槿玹手上拿着的纸巾吸饱了他的血,已不能再用。
仿若被他手上的红色刺伤,絮林移开目光。
“你是故意的吗。”絮林咬着牙,从胸腔往外爆发出一股快要压不住的火气。
当初他脸上那样的烧伤纪槿玹都能治好,他又怎么可能会被手上这么一道小伤疤难住。
所以,他不是不能。
只是不想。
带血的玻璃碎片还躺在他俩脚下。看纪槿玹刚才的举动,想必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
用利器刺自己的伤口,掀自己的伤疤,一次又一次。
他留着这个疤有什么意思?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他这条疤是拜他絮林所赐吗?
“你要是想发泄你对我的不满,现在就可以,直接和我说,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不是,”纪槿玹一听,立即否认,“我没有不满……”
絮林等他接下来的话。
纪槿玹道:“我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什么?”絮林顿住,讶然。
舍不得。是指舍不得这道疤?
果不其然,纪槿玹下一秒就说:“我没有很多你的东西。”
因为得到的不多,所以连一条絮林留下的伤口都舍不得失去。
闻言,絮林嗤了一声。
他后退两步,注视着纪槿玹,这一下,又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
无名指上,套着那枚并不算昂贵的雁羽戒指。
絮林嘴中忽地发了苦。
很久很久,他才开了口:“你有很多。”
“是。”纪槿玹缓缓点头:“我有过很多。”
絮林先前把他的一切都给了他,是他没有接住,所以,那些东西最后全都被絮林收走了,而絮林,也离开了。
纪槿玹忘了呼吸,苍白的嘴唇开合,呓语似的:“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