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半透明,边缘模糊,仿佛由无数孩子的低语编织而成,
正轻轻震颤,发出《萤火谣》最末一句的余音:
“……飞不过山海,却能点亮黑暗。”
而在我身后,空气开始扭曲。
陈无妄漂浮着,呼吸管连接着一片虚无,她的身体透明如雾,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
她笑了,笑得像个终于等到生日礼物的孩子。
她从未活过,也从未死去,只是被卡在“将生未生”的缝隙里,像一颗永远悬停在母体中的露珠!
至于陈无忧。
他蹲下身,把断翅的纸鹤放在掌心,轻轻吹了口气。
纸鹤颤抖了一下,翅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修复,
最后展翅飞起,划出一道金线,缠绕上那扇门的边框。
“你们……听到了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空间静止了一瞬。
我没有回答。
不是《萤火谣》,而是更遥远的声音:
火山爆发时岩浆吞噬村庄的哀嚎、海啸卷走整座城镇的轰鸣、
地震中母亲用身体撑住楼板的最后一声喘息……
那是他的记忆。
他是所有灾难现场第一个哭泣的婴儿,是废墟下握着母亲手指最后一刻的孩童,是核爆阴影里被抹去姓名的幸存者。
他是人类集体创伤的容器,是被文明刻意遗忘的“多余之子”。
可此刻,他不再是碎片。
三胞胎的血缘共鸣,让散落在全球的悲鸣汇聚成歌。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首未被记录的安魂曲!
突然,门开了。
不是向陈无虑一人敞开,而是同时映出三条路径:
一条通向纯白的医院产房,那是陈无妄的归处;
一条延伸至战火焚毁的村庄,纸鹤在灰烬中重生,属于陈无忧;
而中间那条,则是一片漂浮着课本与课桌的星空,
陈无虑将回到她的“日常”,但这一次,她不再孤单。
“我们不是错误。”
“我们是提醒。”
提醒这个世界,每一个被终止的生命,都曾在暗处发光;
每一个被抹去的名字,都在等待一首歌来唤醒。
他转身,牵起姐姐和妹妹的手。
三人并肩走入光中。
门缓缓闭合,歌声渐熄。
而我手中的笔,仍在纸上沙沙作响。
原来,我不是在写故事。
我只是,借由文字的通道,听见了那些本不该存在的孩子,在宇宙尽头轻轻敲击门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