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盏叹了一声,问:“这场战争本就是‘太子太傅’提出的,谁替我去送死呢?”“”褚晚龄无言以对,但他固执得要命,“你不能死。”“那你陪我留在梅川,我们再也不回华都。”许一盏顿了顿,“——永远。”褚晚龄眉宇紧蹙,急道:“我是大皖的太”“闭嘴。”许一盏的声色都很严肃,褚晚龄被她震得退回半步,身形落回座上,低首失神,许一盏叹息片刻,才轻声道,“你忘了你说过的?——除了我,还有谁能是太子太傅?”褚晚龄微怔。可四年前,确是他执着许一盏的手,亲口说,“——学生是唯一的太子,您是唯一的太子太傅。”时至今日,这句话听上去依然掷地有声,唯独他自己清楚,其中有多少心虚和难堪,都藏匿在他故作镇定的表象之下。“可是”许一盏忽地凑近了他,四目相接,褚晚龄自觉地停了话声。许一盏不久前说,雨水敲在篷上,会堪比心跳,吵得令人心烦。现在下雨了吗?不然怎么这么吵?嗯没下雨。许一盏看他一会儿,在吵闹的心跳中笑了数声,褚晚龄正想开口,却见眼前陡然压下一片阴影,许一盏半跪在船,屏息垂首。在一片熏人发醉的皂角香中,许一盏轻轻松松地吻平了他紧蹙的眉宇。温热又妥帖,轻轻地印在眉额,烙进心底。褚晚龄几近窒息。许一盏带笑的嗓音接踵而至:“——你不是问我,你是什么吗?”-长桨荡开一叠又一叠的波,惊动一弯又一弯的月,乌篷船很快靠岸,在马匹的响鼻声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船上登岸。白衣的那个先行上马,随后便是纵马疾奔,不要命地冲回静谧的梅川城。红衣的稍在后头,不疾不徐,兀自惬意地踩着马镫,看上去十分磊落舒朗。——除却她耳尖遮不住的艳红。等到许一盏走近,褚晚龄还跟没头苍蝇似的徘徊在长生斋前,斋门紧闭,暖黄的灯笼安安静静,同时映亮他俩染着绯色的面庞。许一盏别开脸,褚晚龄欲盖弥彰地解释:“马跑太快拉不住。”“噢。”许一盏应了一声,又自觉过于冷淡,亡羊补牢地补充,“没关系,我不在意。”天边月影沉静,疏星万点,长生斋的门开了道缝,褚晚龄一改往日冷静的作风,率先冲进斋里,片刻就不见了身影。开门的卫至殷在他俩之间看了一阵,抱臂挑眉:“吵架?”许一盏摸摸鼻尖,顾左右而言他:“明早吃什么?”“看来真是吵架。”“吃粥?那也不错。”许一盏把自己的马缰和褚晚龄的连同一起,塞给卫至殷,接着便毫无愧疚之心地甩手扬长而去,任凭卫至殷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把马牵去后院暂留一夜。-那一整晚,许一盏翻覆难眠,甚至总疑心自己听见隔壁屋也是一般无二地躁动,有人和她一样,卧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吧,这墙很厚的。但她这一天的确身心俱疲,因此即便心中有些雀跃的东西难以抚平,许一盏依然很快沉入梦乡。梦里来到一座佛前,宝相森严,佛光普照,一班和尚念念有词地唠叨不停。乍一听,尽皆念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念得许一盏不明所以,又隐隐暗觉兴奋,稍候片刻细听,又发觉这班和尚平静的面容悉数扭曲,正争先恐后地冲她叫嚷:“——勇士,干得漂亮!!!”许一盏醒了。窗外天光大亮,落叶依旧,还是秋天。没趣,这冗长的秋冬何时才能度尽呢?-——你不是问我,你是什么吗?-许一盏没好意思说。说,是我的娇娇太子,是我忠心给奉的将来的帝王。是我的私心,我的向往。是我每一个夜晚都会梦到的人。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902:50:38~2020-10-1001:4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书3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诺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没名许一盏发觉自己近来尤其喜欢做梦。且这些梦里时常现出褚晚龄那张摄人心魄的脸——比阔别的四年更频繁,频繁得仿佛她一闭眼,眼前浮现的都是褚晚龄言笑晏晏、白衣胜雪的模样。卫至殷并未追问她退亲的缘由,或许是因为他俩本来就都对这份婚约嗤之以鼻,但许一盏始终会记得,许轻舟龙飞凤舞的那行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