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尧千恩万谢,挂了电话,站在红绿灯路口,捉摸着回去把辞职申请写了。
要不,把房子也卖了吧,还房贷压力太大了。
许尧抹把脸,可许柔从小的愿望就是以后在大城市定居。
他记得读研那会儿,家里没多少钱支撑他的学费。
许柔念完大一就不想念了,辍学跑到沿海打工,在那儿差点被传销组织骗了。
但她回来的时候特别高兴,她说哥我挣到钱了,你去念书吧。
那时候许尧才知道妹妹在外面吃了苦头,在工厂里三班倒,因为过劳晕厥,打完葡萄糖和生理盐水,接着没日没夜的上工,就为了挣那点微薄的计件工资。
房子不能卖。
许尧过马路,脑子晕乎乎的。
可能是太阳太大了,有些刺眼睛,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头脑也一阵晕眩。
走着走着,腿就开始发软,许尧扶着墙壁,慢慢蹲下来。
他人大概不太好,许尧摸出手机,想摇人救命。
眼前发黑,看不清打了谁的电话,可能是安洋,也可能是其他人,大概率是安洋,因为没什么人给他打电话。
接通后许尧说:“我好像发烧了…”
稍许沉默后,对面嗓音低沉又严肃:“你在哪里?”
许尧艰难地支撑脑袋,环顾四周,“研究所附近的公交车站,”他说,“有家星巴克。”
“请说具体位置。”
许尧捂住额头,他手冰凉,额头滚烫,呼吸愈发急促:“安洋,我要是嘎了,我的东西,都给许柔。”
这时候,另一通电话打进来,许尧看不清,伸手点了点。
屏幕破碎的手机里传出许柔的哽咽声:“哥,妈让我别告诉你…可我们家里,只有你能拿主意…哥…”
许尧慢条斯理,一个字儿一口气:“怎么了,你说,别着急。”
“妈妈得癌症了,”许柔哇地一声哭出来,“晚期,哥,怪我没注意,妈去年就开始拉肚子,怪我没注意。”
许尧背靠写字楼的墙根,像个流浪汉一样,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有人路过,问他怎么了,许尧摇头说:“我没事。”
他低头喘气,是不是妈妈的命,换了他的?是不是他活着,妈妈就会死?
灿烂的太阳掩入厚厚的云层,许尧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生平头一回感受到彻底的绝望。
那种绝望比他得知自己生病时还要可怕,仿佛他自己成为了不幸本身,而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因之被厄运缠绕。
也许去年,街头算命的说他要转运了,都是骗他的。
有人站在他面前,身材高大,遮住了所剩无几的阳光,阴影将他笼罩。
视线从他的马丁靴到工装裤,再到白衬衣,年轻的打扮再加一张天妒人怨的脸。
许尧眨了下眼睛。
楚恒冬低头:“发烧了。”
许尧说:“麻烦帮我叫一下安洋,谢谢您。”
“……”
实在是太客气了,楚恒冬在他面前,而他想到的能帮忙的人只有安洋。
“没有别的朋友?”楚恒冬弯身。
许尧混沌如浆糊的脑子里,实在想不出来:“同事吧…不算朋友。”
楚恒冬将他抱起来。
身体骤然悬空,慌乱间,许尧一阵乱抓,抱住了楚恒冬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