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是你吧?”她忽然问。
甘小猛一怔。
“你说火车开过的声音像心跳,说站台上的风总带着离别的咸味……”她笑了笑,“你不就是那个丢下铁饭碗跑出去闯荡的调度员吗?”
他眼眶微热:“我以为没人记得。”
“我记得。”她说,“因为你曾经对我说,梦想不该锁在抽屉里。”
那一晚,他们录下了这首歌的小样。没有华丽编曲,只有木吉他和人声,却让甘小猛听得泪流满面。
几天后,他收到文乐渝的短信:“周六晚上七点,《海风》见。我带朋友来听歌。”
他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终于回了一个字:“好。”
周六那天,他特意提早四小时到酒吧。他让人拆掉了原来闪烁迷离的霓虹灯,换上了暖白色的吊灯;撤走了吧台后那些酒瓶堆成的艺术装置,摆上几盆绿植和原创唱片展架;墙上贴满了本地乐队的照片和歌词手稿。
他还请来了杜真琼和刘奶奶。
“你疯了?”刘奶奶进门就皱眉,“这家店可是你最后的退路!你要把它变成什么艺术馆?”
“是起点。”他说,“不是退路。”
晚上六点五十分,文乐渝准时出现。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风衣,头发散下来,少了几分官气,多了些柔和。身后跟着三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一名背着相机的年轻人,还有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性。
“这位是省音协的陈主席。”她介绍道,“这位是电视台纪录片组的导演孙岩,这位是《都市文化报》的主编赵丽娟。”
甘小猛一一握手,心中已然明了??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听歌,而是一次隐形的考核。
七点整,任苗苗登台。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开口唱的第一首歌,正是《锈铁轨》。
歌声响起那一刻,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没有掌声,没有人说话,只有那低沉而有力的旋律,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铁轨生了锈可火车还在跑
>有人下车不再回头有人上车泪湿衣角
>我曾以为远方有光却忘了出发时的心跳……”
文乐渝静静听着,目光偶尔掠过甘小猛的脸。她看到他的喉结微微颤动,看到他攥紧拳头又松开,看到他眼中闪过的光。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三秒,随即爆发出热烈掌声。
陈主席率先开口:“这首歌,有时代印记,有人文关怀,更重要的是??真实。现在很多所谓‘原创音乐’,都在模仿情绪,唯独缺了灵魂。而这首歌,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
孙岩立刻表示想拍一部关于本土独立音乐人的纪录片,希望以华西文化为切入点。
赵丽娟则当场邀约:“下周专栏留个版面,标题我都想好了??《从铝锭到音符:一个商人的精神返乡》。”
散场后,众人陆续离开。文乐渝留下没走。
“你变了。”她站在吧台前,接过甘小猛递来的柠檬水。
“我一直想变。”他说,“只是以前不敢。”
“那你现在敢了吗?”
他苦笑:“每天都在害怕。怕账不够平,怕项目失败,怕美雯等不到我成功那一天。但我更怕的,是继续活在过去那个虚假的壳子里。”
文乐渝看着他,良久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盯你吗?”
他摇头。
“因为你在错误的路上走得太顺,让我怀疑你背后有保护伞。”她说,“我查你,不只是为了审计任务,更是想知道??这个城市里,到底还有没有人在利益面前守住底线。”
“现在呢?”他问。
“现在我相信了。”她轻轻放下杯子,“有些人,真的能醒。”
两人并肩走出酒吧。夜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散了长久以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冷意。
“下周我要去北京开会。”她突然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引荐几位文化产业基金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