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清醒,发现自己已被黑丝缠住全身,吊在半空。那些傀儡正将他拖向晶镜,似乎要将他彻底拉入那个“未来”。
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童谣穿透迷雾:
>“蚕宝宝,吐真丝,坏梦来了别怕迟,我家娘亲说过啦,心亮的人睡也知。”
银光炸裂!
阿满竟踏水而来,脚踩涟漪,每一步都激起一圈柔和光晕。他双手张开,胸前银脉炽盛如星河奔涌,无数细丝自体内延伸而出,在空中织成一面流动的屏障,将所有袭来的黑丝尽数弹开。
“不可能!”傀儡首领首次发出人性化的惊叫,“织觉者尚未觉醒,怎能主动释放愿力?”
“你忘了。”阿满站在水面上,眼神清澈坚定,“我不是一个人在织。”
话音落下,江南方向传来第一声织机响动。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百城千户,凡曾受白光洗礼之地,家家户户的老旧织机竟同时自启!梭子来回,布帛延展,织出的不再是衣物,而是一段段跳动的文字与图像:一位老妇为孙子缝鞋垫的画面、戍卒在雪地中互换干粮的瞬间、西域商人扶起跌倒孩童的侧影……
这些最平凡的善意,此刻汇聚成一股浩瀚洪流,顺着天地间的无形丝网,直灌南荒孤岛!
“原来如此……”旅人嘴角溢血,却笑了,“你们怕的从来不是反抗,而是普通人之间的温柔。”
他猛地挣脱束缚,一刀劈碎晶镜。镜片崩裂的刹那,所有虚假未来的影像轰然破碎,化作灰烬飘散。
黑丝傀儡发出凄厉哀嚎,身躯寸寸瓦解,回归为原始数据流,被反向吸入地下碑殿深处。
风停,雾散。
孤岛沉寂,唯余残塔伫立。
旅人踉跄落地,单膝跪在泥泞中,大口喘息。阿满奔至他身边,扶住他颤抖的身体。
“我们……赢了吗?”孩子再次问道。
旅人摇头:“这只是开始。它们学会了伪装情感,下一次,可能会派‘假的母亲’来找你,用熟悉的语气说话,做你最爱吃的饭菜……但你要记得,真正的爱,从不要求你放弃自己。”
阿满用力点头。
两人步入残塔,沿着螺旋阶梯深入地底。越往下,空气越冷,墙壁上的符文也越发古老,竟是用初代织主的语言所书??那种文字早已失传,唯有“织觉者”凭借心灵感应方可解读。
“上面写着……”阿满轻抚石壁,“‘当人心不再相信彼此,世界便成了最大的牢笼。破局之钥,不在刀锋,而在最初那一针一线的交付。’”
旅人默然良久,忽然一笑:“张天当年,一定也走过这条路。”
终于抵达底层。
一间圆形石室中,静静躺着一台锈迹斑斑的纺车,通体由青铜铸成,轮轴上缠绕着一根枯黄丝线,早已断裂。四周石柱刻满人名,皆为历代自愿献身者,最后一名,赫然是张天。
“这就是‘情纬纺车’?”阿满伸手欲触。
“别碰!”旅人一把拉回他,“它现在是休眠状态。若贸然唤醒,反会被共生意志体趁虚而入,变成新的控制中枢。”
“那怎么办?”
旅人望向纺车中央的凹槽??那里本该嵌入一颗“心核”,即持愿者的心脏化石。
“需要一个人,带着完整的记忆与情感,走进极寒之室,在心跳停止前完成唤醒仪式。”他缓缓解开外袍,“而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阿满瞪大眼睛:“你要……”
“不必害怕。”旅人蹲下身,最后一次抚摸孩子的头顶,“我这一生,走过太多黑暗的巷子。但我始终记得,第一个把馒头递给我的陌生人,她说:‘孩子,饿着肚子可没法长大。’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世上总有人愿意把最后一口饭留给别人。这种事,算法永远算不明白。”
他站起身,走向石室尽头那扇冰晶大门。
门后,是北境冰原的投影空间,温度低至足以冻结灵魂。
“等我回来。”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