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庞老爷子所居那幢高楼急步行去,身形转眼消失于暮色沉沉中。
庞老爷子自彭天麟一来,本来静止如水的心绪又起激澜,抚昔思今,感慨无穷,两眼仰视在承尘板上暗暗叹息。
案上燃着一盏油灯,吐出昏黄的光芒,映得一室景物模糊,平添了几许凄凉气氛。
灯影一晃,一条身形疾飘而入,正是庞镇寰。
庞老爷子业已警觉,很快地闭上双目,只听庞镇寰语声道:“我带来一位武林朋友,现在玉虎帮刑堂堂主,名唤彭天麟,昔年你纵横武林,显赫江湖时,不知可曾见过此人么?”庞镇寰说时,疾伸两指朝庞老爷子喉结穴点下。
只见庞老了身躯一震,双目倏睁,面现痛苦之容,喉中迸出哦哦之声。
这使庞镇寰大感意外,楼下尚有彭天麟立候,庞老爷子倘有巨变,自己将蒙上杀父之名,百忙中不遑思索,伸指疾点在右胁“天豁穴”下三分。
庞老爷子面色疾转,长叹了一声道:“你带他见我做甚?我已说过不见外人,何况彭天麟此人在我记忆中甚是陌生。”
“事非得已,无可奈何。”庞镇寰说时,面现尴尬阴森的假笑。
庞老爷子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也有无可奈何之事。”庞镇寰冷笑—声,身形疾晃外出。
庞老爷子只觉颈部可左右转侧,但酸痛异常,心中惊喜交集,暗道:“九荫这孩子果然聪明绝伦,日后必冠冕武林。”只见庞镇寰带着一个面如珠砂,貌像威严的老者快步进入室中。
彭天麟朝榻上庞老爷子抱拳一揖道:“晚辈久仰老前辈英风侠名,只恨无缘拜谒,如今得以……”
庞老爷子巳自沉声道:“彭老师,老朽已无足称道,垂暮之年,犹如风中践烛,有云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百年岁月,无非弹指光阴,有劳老师探望老朽,老朽心感不已,这武林中算是除了老朽之名。”
彭天麟怔得一怔,微笑道:“哀乐痛苦,人生必经,老前辈必可复元,忧能伤人,但愿老前辈善自珍摄。”
庞老爷子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容,道:“但愿如此。”
庞镇寰趁机道出寿人杰侵扰本宅经过,并道:“您老人家可知寿人杰真正来历,有否破解他那诡异剑招之法。”庞老爷子缓缓闭上两目,沉心思索。
只见庞镇寰在室中来踱步,神色之间显得不耐。
庞老爷子只觉彭天麟蚁语传声嘱他如何答话。
忽然,庞老爷子睁目吐声道:“如寰儿所说不错,这寿人杰并非中原武林隐世高人门下,那支金色短剑为父昔年亦无所闻,不过……”话音中断,瞑目又苦苦思索。
庞镇寰皱眉道:“孩儿不信您老人家说一无所知。”
庞老爷子突沉声道:“这等重大之事岂可凭空臆断,分毫之差足谬失千里,我尽一晚时间找出寿人杰金剑来历……”
庞镇寰面色愠色道:“西江之水难救涸澈之鱼,等到明晨,寿人杰已卷上重来,恐无唯类矣。”
庞老爷子怒道:“脚长在你身上,难道你不会逃之夭夭,哼,南天三燕之首,身蕴正邪两家武学之长,怎不敢与寿人杰放手一拼,为父数十年威名荡然送在你手上,真是虎父生犬子。”
庞老爷子声色俱厉,字字宛如钢锤击在庞镇寰心坎上,庞镇寰一张玉面由红突紫,继转铁青,却敢怒不敢言。
彭天麟口睹庞镇寰神色,不禁暗暗窃笑。
只听庞老爷子口气转缓,道:“寰儿别心急,至不济我也要想出破解金剑的奇招,如今你先放出风声诱群邪先寿人杰赶至,挑衅残杀,或可转危为安,你们去吧,勿扰我神思。”
庞镇寰怀着一腔郁愤,道:“孩儿遵命。”装着满面虚假的笑容。
彭天麟抱拳一拱道:“晚辈告辞,大踏步出门外面去。”
庞镇寰迅疾虚空出指落在庞老爷子身上,急疾掠出门外。
夜色笼罩下偌大的庞宅,疏疏落落地只两三星火,显得分外的阴沉。
彭天麟与庞镇寰分手后,回转轩榴花轩,只见二女婢尚留在室中,见了彭天麟盈盈万福。
二女婢目睹彭天麟神色严肃,不禁吐声如簧道:“彭老师,明晨强敌侵袭本宅,老爷可有退兵之计么?”
彭天麟含笑道:“你家少主人胸中自有甲兵,两位姑娘可高枕无忧。”两女忽面色—变,旋身扬掌向外击去。
只见两女如受反击,娇躯突然踉跄退出,一条身影从窗外疾翻而入。
彭天麟暗惊道:“此人居然能避过宅中星罗棋布伏桩,必是个武林顶尖高手。”
定睛望去,正是那无名居士,面上却未罩纱巾,五官匀整,三绺长须,皖像清秀,淡淡一笑道:“二位姑娘勿惧,老朽绝无伤人之意须劳通禀庞公子,就说无名居士求见。”二女不由一愕,注视了无名居士一眼,转身走出轩外。
突闻窗外传来阴侧侧冷笑道:“潜入宅中,用心叵测,还是束手就擒,权乍阶下囚吧。”说时三条黑肜疾射入窗,其中一人正是公孙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