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这事儿我开什么玩笑!……对对,就是上个礼拜的事儿……他儿子上他家来,正说着话突然就不行了……谁能想到哇,那天上午的时候我在家,还听着他搁家里闹腾……哎呀……”
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又隔着镜片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向红。
后者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失魂落魄的倚着楼梯扶手,全身上下一个劲儿的抖。
整个世界像是被谁按下了静音键,充斥着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
只有这一种声音。
周向红完全没听到老太太后面和她说的话。
她目光涣散着,缓慢转身,撑着楼梯机械的下楼。
“大妹子!你没事儿吧?哎,这怎么了这是……”
老太太喊了两声,看着她走过拐角,这才嘟嘟囔囔的关了门。
过一会儿等周向红彻底下了楼,又开门出来,捡起塑料袋把橘子都装好了拎回家去:“哎呀,这么浪费呢,这都挺贵的……”
直到在楼下看见几个扎堆唠嗑的老太太,周向红才从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她几步跨过去,一把拉住离她最近的那人,眼神直勾勾的,把老太太们吓了一跳:“哎这怎么……大妹子你干啥?”
“大姐!三、三楼那个……就就就那个窗户口的!老赵!老赵你认识不?”
周向红狂乱的挥着手往上指,喊出来的话都走了音。
老太太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噢噢,你说那家老赵头啊?大妹子你先松手,先松手,妈呀你咋这么大劲儿呢!”
周向红触电一般撒了手,眼泪已经涌泉般淌了出来:“对,就那个老赵,大姐你认识不?你们都认识不?啊?他人呢?!”
几个老太太七嘴八舌的回答了周向红的问题,和楼上老太太说的几乎如出一辙。
时间算来正是周向红和老赵分别那天临近中午的时候,老赵儿子到他家,不知道什么事爷俩拌了嘴,结果老赵说着话呢突然就不行了,他儿子用座机打了120,但听说人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周向红的耳朵重新被人按了静音键,泪水也模糊了她的双眼。
还没等对方说完,她就跌跌撞撞的走开了。
几个老太太惊魂未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纷纷猜测着此人的身份。
“哎我听老刘太太说啊,那天上午老赵好像和个女的在家整那事儿,动静老大了,隔着墙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你说是不是就她……”
“真的假的啊……那老赵头六十多了吧?……”
“这事儿老刘太太不能瞎说!她说折腾了挺长时间,完事儿不大会儿工夫120就来了……前后没差上一小时。”
“哎哎……”一个老太太压低了嗓音:“这么说的话,你说老赵是不是……马上风了?……”
“别瞎说!马上风人都说是当时就得犯病!往外抬人的时候我看着了,家里就他儿子在。”
“那是整完就走了呗……没让他儿子堵着……”
“都说他爷俩那天吵吵起来了,没堵着吵吵啥……”
“现在这社会都啥样了,那老赵平时瞅着挺正派个人呐……”
“可不是咋的……”
“还真别说,我以前好像看着这女的来过……”
周向红觉得自己像被套进了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街上那些来往的车辆,擦肩而过的行人,高的或是矮的建筑物,所有这些都像是和她在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那些熟悉无比却又无比陌生的全部,一边是她,中间隔着一层仿佛透明,却又让人发冷的东西。
脑袋里在轰响,有节奏的,说不清楚是什么声音,随着身体的摆动像铁球一样在里面来回滚动,砸得她眼前本就模糊的视野全是金星。
也可能什么声音都没有。
时间已经不存在了,空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