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难免遇见不愉快的事情,咬紧牙关很快就过去。
若不能将怨叹与不满的心情抛诸脑后,可能本来是善意的因缘,都会沦落成恶意的阻碍。
因为自己实在太脆弱了,必须遭遇的阻碍还是越少越好吧……
“代艾基芳娜队长致上歉意……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妳的投诚是值得嘉许的。现在,请随我来。”
正如同太阳总会在恶雨过后现身,向前迈进的人们,虽然会被淋得又湿又冷又饥饿,终究能对大雨歇止的那天心怀期盼。
然而……
虽总能盼见天上之光,人们对于命运的恶意始终只有逆来顺受。
“啊!您终于来了。还记得上次是在乌克兰事件前……恕我失礼。不过,两年了,您还是一点也没变呀!”
盛开的花朵总会枯萎,绚烂的人生总会落幕。如果可以,她真想选择自己的落幕方式。
那必须是比凋零更朴素些、比死亡更感性些、比逝去更温和些的方式。
就算直到最后很可能连挑选的资格都没有,至少也不要是阵亡。连落幕都得落在乌云底下,未免太悲哀了。
“是的。是在塞尔维亚行动时,做为殿军掩护难民们。虽然粗枝大叶少根筋,意外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吧?”
更何况……那些位置,早已被熟识的人们一一占走。
硬要去抢,恐怕会被她们无情地嗤笑吧。
就像最初见面时那样。
“您不打算先见殿下吗……也是。我明白了。殿下那边我会替您转告。那么,我先告辞了。”
要想对得起逝去的人们,就必须继承她们的遗志。
竭尽所能地用心血筑起的羁绊,才配得起最完美的落幕方式。
为了让自己在最后的最后也能拥有一个归宿……就必须为了断翼的大家,折断自己的翅膀。
“好久不见啦,小安娜。”
听到有人对自己说出非常熟悉的称呼时,她一度以为,朝思夜想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可是那张转向门口的小脸蛋只闪现刹那的欣喜,便再度沉郁下来。
明知道不太可能……禁不住抱起希望的自己,还真是和年龄相符的傻瓜。
“怎么,看到我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该不会还在为那本日记生气吧?嗯?嗯?”
明明是个大人,却和自己一样矮矮小小的那个人,则是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笑容。
而且,这么久没见到面,第二句话就踩人家的雷,真是受不了。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就算老师她一副想逗自己的模样,声音却骗不了人。
“别对我这么冷淡嘛。要是连小安娜也不说话,我会很寂寞喔。”
看着那只慢慢走近的身影,与混在空气中的森林的气味,她忽然感到这一切就像在做梦般好不真实。
尽管她十分清楚,这样的老师才是自己真正认识的那位……认知的界线却随着漫长的等待逐渐模糊了。
对了,梦里的老师好像比较年轻一点,肌肤也比较光滑呢……想到这点顺势就说出口。
“啧啧,我就说妳这斯拉夫小鬼怎么会这么乖。竟然敢嫌我老啊?看我的玫瑰小姐固定锁!”
呜哇呜哇……脖子被勒得好痛。不过老师似乎比较有精神了。
两人吵吵闹闹地打来打去,没多久就双双满头大汗地累摊在床上。身为战胜方的老师很自然的霸占床头。
果然在为日记记仇啊──老师拨着她的头发这么说。她只是乖乖给老师摸着头发。
“这次我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了。从现在开始,不管妳愿不愿意,我都会陪在妳身边喔。”
老师温柔地说出的这句话,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