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阳想要开口,但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眼前的场景就像是从他脑海深处被风浪卷出的破片,他只能看到,却无法触及。
“忘了我说过的事吧,阿阳,也许……这些事情你到长大才知道,对你会更好。听姐姐的话,好么?”
这是聂阳梦境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残缺的碎片再次被掩埋在属于幼年的潭渊深处,留下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醒来的时候,门外的阳光已经亮的刺眼。
他起身想要下床,才发现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云盼情就那么趴在他的床边睡着,手上还握着一条柔软的汗巾,聂阳迷蒙的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仿佛上面还留着那汗巾的残香。
感觉到了身边的响动,云盼情眨了眨眼,不甘不愿的咕哝了一声什么,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聂大哥,你终于醒了啊。我还以为你打算和陈抟一较高下呢。”
聂阳看着云盼情惺忪的睡颜,突然说道:“答应我一件事。等我找到他们,你就带我去见南宫盼。”
云盼情楞了一下,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事,“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聂阳揉了揉额头,只是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云盼情也没多追问,点了点头,“好,反正你也要去见见月儿姐姐的,索性就顺道一起吧。”
月儿……一想到妹妹,聂阳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怪异的梦,杀气腾腾的月儿杀掉了和他有过情缘的所有女人,那妒恨的眼神,在梦中显得那么真切。
不论如何,和月儿之间的事情,也真的该做个决定了。
聂阳叹了口气,长久以来的感情已经让他无法分辨那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若说让他娶自己妹妹为妻,他心里总是隐隐的觉得不妥,但若是想到月儿嫁给别人,心头又会忍不住一阵抽痛。
当仇恨被刻意的收藏起来的时候,纷乱的思绪就轻易地占据了聂阳的脑海。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任何和仇恨有关的事情,因为他还想休息一会儿。
只可惜,门外的慕容极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便匆匆走了进来。
聂阳强打精神问道:“怎样?慕容兄打探到什么了么?”
慕容极面色凝重,坐在桌边喝了杯茶,才缓缓道:“找到了两个,却都已不是活人……”
聂阳心中顿时一颤,追问道:“是谁?”
慕容极沉声道:“其中一个是许鹏手下颇为亲近的副镖头,另一个……”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看周围留下的衣物饰品,八成是绿儿。”
聂阳心中一痛,啪的一声,竟把手里刚刚端起的茶杯捏得粉碎,“衣物饰品?”
慕容极看了看聂阳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两具尸体的头颅都被人割去,副镖头的身份也是从他脱下的裤腰上绣着的名字确认的。那女子死前曾遭多次凌辱,那副镖头应该脱不了干系。”
“割头……难道摧花无影吴延也已经来了么。”
想到至今还生死未卜的史夫人所遭遇的惨事,聂阳心中便愤懑无比。
“也不是没有可能,吴延很可能靠邢碎影的接引入了天道……那里还留下一个奇怪的线索,方舵主觉得可能又是陷害我们的手段。”
“陷害?”
慕容极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条白绢,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草头,草头的第三笔仿佛用力过度,一路拖出很远。
“这是从绿儿的尸身背后的地上发现的血书,乍一看像是她是知道在劫难逃,从……那里的伤口沾了些血,留下了指认凶手的线索。便是这一个草头。”
聂阳思忖片刻,缓缓道:“慕容的慕字起笔,便是草头。”
慕容极叹了口气,道:“不错。所以方舵主才会担心可能是天道在谋划一件大事。”
聂阳沉吟半晌,突道:“当时你们看到这草头,觉得是凶手刻意留下的可能有多大?”
慕容极谨慎答道:“如果是凶手栽赃陷害,那此人做事一定极其小心谨慎,几乎没有作伪的痕迹,因此最初我们都只能认定这确实是绿儿死前留下的信息。”
聂阳面色沉重的站起来,神情依然有些疲惫,但双目已经变得亮了许多,“慕容兄,带我去看看那两具尸体。想必,你们没有把它交给官府吧?”
慕容极点头道:“此刻附近三郡七府十二县的官差,全都在全力调查鹰大人的案子,送去官府,也没有任何意义。”
聂阳叹了口气,淡淡道:“好,我们走。”
云盼情有些担心的问道:“聂大哥,你不吃些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