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江铃儿「锵」的一声从袖内抽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跟着就要落在那细瘦的胳膊上,杏眸闪着疯狂的丶异样的光:
「既然我体内有虫子,那放光血怎么也能揪出来吧?」
裴玄额角一抽,拍案而起:
「……莽夫!不可!」
第74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玄猛地抓住江铃儿的腕子,让那刃尖堪堪悬在腕上苍白的丶隐隐透出青色血管的薄薄肌肤上。
年轻道人如玉石相击般好听的声音难得有些失控:
「蠢货,你想死不成?!」
「我不会让一只虫子操控我,这样的自由,我宁可死。」明明是决绝的话,江铃儿一双眸却异常平静,双眸蕴着坚定的光,末的,还补了一句,「还有,我不蠢。不许再说我蠢了!」
裴玄:「……」
裴玄又被瞪了一眼却不觉得如何,心口好像被一只小动物的爪子抓挠了一下,痒得他有些不适地长眉颤了一下,随即皱得更紧。
还是只食荤的丶记仇的不好惹的龇牙小兽。
他不过滞了一下,异样很快烟消云散,像一场错觉。嘴角扬起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另一手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放在两人相抵着的案桌上:「这是可以药倒十头牛的安神散,春花难忍病痛躁动时,我便会喂她尝一点。想药倒小毒物一般的毒肯定不行,但这不是毒,是良方。」
裴玄说着,缓缓松开攥住江铃儿手腕的手,却未完全松开,而是握着她的腕子转了个方向,刃尖直指江铃儿心口,长睫一抬,凤眸有些深,定定地看着她:
「想解开同心蛊很简单,只需食蛊者一滴心口血即可。重点是,你下得去手么?」
江铃儿的回答是挣开了他的手,拿走桌上的安神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裴玄一人默默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巷尾,才扭头对着毛驴冷哼了一声:
「你看看她,真是…一点不见外啊。」没礼貌的丫头。
春花回以亲昵地将头颅拱在年轻道人胳膊上,喉咙发出低沉的轻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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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铃儿大病了三天,小毒物便也在床榻边衣不解带的守了她三天。
即便是石头做的人也有打盹的时候。
江铃儿便是趁着小毒物控制不住浅息那会儿偷偷溜出去,见的裴玄。
等她回来时,夜幕降临,客栈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小毒物就在这仿佛泥泞沼泽般的黑中开了口: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铃儿闻言一顿,用火摺子点燃了蜡烛。
烛火的微光暗淡,但也足以照亮这狭小的幽暗厢房。却照不亮两人面容的好颜色。
小毒物比她想像中更加黏她,想摆脱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江铃儿大病了三天,小毒物衣不解带守在身侧,也好似跟着大病了三天,身上冥火都黯淡了不少。烛光的映照下,两人同样苍白瘦削的面庞,更瘦了一圈的腰身,长袍宽宽大大的挂在身上,真像两只艳鬼隔着黯淡萤火相望。
「我看到……你和那个道士了。你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你们很熟吗?」
烛火幽微照不亮小毒物眼中的晦暗,也同样让江铃儿俏白的一张小脸藏匿在半明半灭之间的微光中,叫人瞧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他。
所幸小毒物没有追问下去。这不像他。
江铃儿眉头轻轻一拧。
如果是平常的他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