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许多国外高校的博士毕业答辩是面向社会公众开放的。
岑旎的也不例外。
那天的毕业答辩被安排在一个庄严肃穆的小会议厅举行。
会议厅是扇形的,演讲台位于最前端,台上铺着红毯,一直延伸到门口。场内数盏聚光灯团簇,桌上的鹅颈式麦克风已被调整到最适合岑旎讲话的高度。整片讲台俨然成了全场焦点。
观众席呈阶梯状蔓延出去,此时已经坐了许多社会学领域内的专家学者和教授,还有不少教师和学生,然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穆格。
他端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岑旎,平直的唇线弯起一抹好看的弧。
小康斯坦汀也穿着一身小西服,挺着小小身板坐在穆格旁边,绅士帅气又英俊。
今天的岑旎穿着一身法式的珍珠白连衣裙,手里捏着一支遥控笔站在演讲台上,缓缓讲诉着自己毕业选题的意义,从容且坚定。
方形屏幕上投映着她的幻灯片和答辩议题,而报告的右下角标着柏林洪堡大学,岑旎。
淡淡的荧光勾勒着她柔和的眉眼轮廓,穆格望着这样自如的岑旎,看她汇报时自然流露出来的风采,不自觉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博士最后一年的岑旎学业特别忙,经常为了一个访谈内容、或者一次田野调查的数据不眠不休,跑很多地方做记录,半年下来瘦了好多斤,他其实是心疼的。
有时候岑旎夜里还在忙碌,书房的灯亮着,穆格轻手轻脚地过去,看到她还在伏案工作,不由得就皱了眉。
他想帮她分担压力,走过去问她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但是岑旎都拒绝了。
她说她要自己来。
这样一个女人。
是他看中的女人。
坚定、认真,温和却有力量。
从最初在南法的第一眼,到如今。
无论再过多少年,她一直能带给他不变的心动。
岑旎讲述完后进入提问环节,台下的答辩委员就她的博士议题开始问她问题。岑旎轻声道谢,然后沉静自信的作答。
她身上有着一种对于自己专业知识掌握的底气,围绕着提问人的观点娓娓道来,在场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所有问题都回答完,全场的掌声如同雷鸣般热烈,长达两个小时的答辩结束,一旁的崽崽却听得懵懵懂懂,这种博士答辩对于他这个年纪而言还是太深奥了。
“daddy,妈咪是不是很厉害呀?”他小手指扯了下穆格的衣角,很轻声的说:“大家都给她鼓掌。”
穆格轻轻将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指着讲台上明媚又耀眼的岑旎。
“是,你妈妈很优秀,你要快点长大,才能跟上妈妈的步伐。”
穆格说这话时,岑旎刚好被答辩委员会授予“博士学位”,她稍稍蹲下被评委老师戴上博士帽,目光向台下扫过,望向那两抹熟悉的身影,鼻子突然一酸。
——手心里紧撰的是学位证,眼前是自己挚爱的先生和孩子。
“Cen,congratulationsonsuccessfullycompletingyourPh。D。andmakingusallproud,couldyougiveusafewwords?”(岑,祝贺你成功地完成了博士学位,并让我们都感到骄傲,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岑旎望着台下的穆格,他温柔、深情而坚定地和她对视,满眼写着骄傲,骤然让她的心在这片人声鼎沸的地方慢慢安静下来。
岑旎突然想到在布达罗亚的最后一天,在摇摇欲坠的维什贡教堂里,重物和碎石纷纷砸落下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守护着她,让她冷静安心,即使震天动地的世界在坍塌,但他却给她支柱般的信念感。
不知不觉,会议厅内的气氛渐渐平静,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过来。
岑旎稳了稳话筒,在偌大的场地里缓缓开口:
“我站在这里需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世界为女性的成长之路设立了不少高山,感谢我肩负着理想和信念,不曾放弃过争取机会,在万分的努力下能来到大家的面前。”
“第二个我要感谢我的先生,穆格·冯·梅迪·缪勒泽斯。”
岑旎说完这句顿了顿,笑容里的亮光盈盈。
“我曾经是一个不相信爱的人,私以为能做只看遍风景的孤鸟,但是我先生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他替我遮去阴霾,带我抓住光亮,给我依赖和期待,最后,让我学会爱。”
“学术让我活着,而他…”岑旎轻笑出声,“让我爱上了风景。”
他们因爱欲在一起,历经轰轰烈烈、跌宕起伏,最后却在平淡里长厢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