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凭一己之力让范仲淹、富弼、欧阳修都宝贝似地护着他一样。
但扶苏在意的是另件事。
被握住之后,他用力试图扯开自己的手,但被官家捏得紧紧的,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群臣对他行了个大礼。可恶啊,这和宣布储君有什么区别?
不……从掉马那一刻起,就无法转圜了。
扶苏悄悄地、无比大逆不道地瞪了“罪魁祸首”的师父一眼。范仲淹回以无辜的注视:小郎、小殿下,你瞪我干嘛呢?我不是在尽力配合你演出吗?
扶苏只好悻悻地收回目光。
该说不说父皇的招数还是太硬核。这储君就算他以后不当,群臣……恐怕也难同意了。之前他吹自己“梦中见到祥瑞降临”有多夸张,以后群臣死死缠住他的概率就有多大。
还有官家这一握……前后两个爹竟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联手打出配合算计他一把,把他死死地卡在储君的位置上动弹不得。而他诡异地发现,到了这一天时,自己的心中竟然没有太多的不甘愿。
……帝王之术真的太可怕了。
偏在此时,官家扭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肃儿,还不让大家起身吗?”
扶苏被自家爹算计自己,还保持平静的态度惊了一下,不满地嘀嘀咕咕:“又不是我让他们行礼的。”
又清了清嗓子,奶声奶气道:“大家起来吧。”
官家依旧微笑着,假装没听到儿子的抱怨。只状似不经意地往范仲淹那儿瞥了一眼。刚才范卿和自家儿子的眉眼官司,他悉数收于眼底。虽然不知道范仲淹误会了什么才突发奇言,但误会得好,误会得妙啊,轻描淡写替大宋解决了一桩关乎国运的难题。
知朕者,范卿也啊!
仁宗越想越红光满面,为好大儿终于现身人前而骄傲——大家都看到了吧,这是朕之子,才不是什么濮王的!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肃儿的身份贸然暴露还有一个隐忧。群臣会不会以为他目前为止的成就非由己身,全是朕偏爱所致?
当下便道:“肃儿天赋英才、但诸卿或许对他了解不足。苏小员外郎,你是他国子监同窗兼友人、对他了解得多,你来说。”
苏轼没想到,自己还有在朝堂上被天子点名的一日:“我?”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没问题!”
吹赵小郎这件事,他是真的很在行啊——至于目的是让赵小郎害羞破防?不问谁知道呢?
他幸灾乐祸地看了扶苏一眼,掰着手指一件件细说起来:从赵小郎初入学《礼记》倒背如流惊倒众人、赵小郎革旧出新、建立膳食委员会、赵小郎升斋考试引得众博士集体招生,还有他秋闱、春闱如何“一不小心”拿了头名、又为自己大出风头而懊悔……
至于入仕后,可说的就更多了:写同人、织棉花、编书籍、挖土豆……三个月探亲假期间,就走完了别人十几年都不一定攒得够的实绩(众臣:够了!),升到了正五品。
洋洋洒洒几大段,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赵小郎、哦不、成王殿下可不是靠官家荫蔽。人家是靠自己才让博士收徒、考官倾心的。
众臣们一开始还听得认真,但苏轼过于滔滔不绝,他们很快变得麻木:好了好了,我知道成王殿下的本事不是靠爹的了。
但扶苏本人却破防了。他捂着通红的软糯包子脸:“求你别说了……”
咦?大臣们顿时来了精神。之前无论怎么被攻讦,还是三元的成王都不动如山、毫无破绽、怎么一夸他,他反而经受不住了。
难道他……竟然是个高攻低仿的吗?!——
作者有话说:被夸到破防的宝宝可爱捏[让我康康]
第113章第113章收复故土的大业,近在……
众臣对扶苏有了新的认知。
且不说从未与他相处过的陌生人,就说新政三人组和扶苏的交集不在少数,见证着他从国子监一路走到朝堂,天才的熠熠光辉遮盖不住,言行谈吐也时常有灵光闪现。官家又把他护得如眼珠子一般。这几人本以为成王该是个活泼张扬的性子,被夸只会犹嫌不足。
……结果他竟然害羞了?
那苏轼也没夸什么大话,充其量把他做过的事重复了一遍,就害羞得不想见人了?
原来成王殿下竟是个谦逊、腼腆的性子。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大发现。原本还心有不忿的许多人的心立刻软塌了一片。唉,居然忘了,殿下他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呢。
但苏轼哪里能依?奉旨埋汰友人的机会千载难逢,他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于是便装作没看见似地继续摇头晃脑,从实绩说到风评物议,再说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对他有多崇拜。
“前些日子成王殿下在国子监讲学,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但也比不上在禁军大营里,士兵们一听说是三元来了,就集体欢呼。”
“大街上,不知有多少人听说主编是三元郎,两文钱的《求知报》说买就买!没带一点儿犹豫的。”
苏轼的叙述能力一流,三言两语便将画面活灵活现地复述。渐渐地,竟有人被他带到那些描绘的场景里,听得颇为痴迷。
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