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很短,他们要抓紧时间做事。
而且亲眼看着自己的泥人塑像什么的?未免也太过破廉耻了吧?!
扶苏立刻吩咐精兵们收拾行囊,准备和他们奔赴下一个目的地。他把目标看向了怀仁县,因为之前在吴家村收煤炭的时候,就有怀仁的乡民为了那一两筐土豆,雪天步行数十里。
当时扶苏听了目的地之后于心不忍,在装得挤挤挨挨的筐子里,硬是又塞了几个土豆。他一边听着连声不迭的感谢,一边在心里默默标记下这一处地点。
那里拿得出煤来换,必然是有矿场的。而且根据乡民们的情报,是一处露天矿场。
那还等什么呢?
恰逢前日下雪,路上俱是一面齐整整的皑皑白色。骑着马倒还好,步行的时候满是泥泞。几十里的路程,扶苏顾念着安全为上,硬是走了两天一夜才到。
到了怀仁县本地,已经人困马乏了。
怀仁县里,有狄青留下的驻军,他们就先去找驻军会合。驻军已经平定了当地的秩序,领头之人和扶苏一商量,就决定分散着安置这五百多人,先在县城好好休整一天,明天再前往乡下的矿场。
扶苏和苏轼分到的借宿人家,自然是本地条件最好的富户。此人姓张,经营着县城十几家商铺,还有一间三进的大宅院。古代县城这个条件,听起来就豪奢非常。
扶苏暗忳着:这人都比我有钱了。
令人泪目的是,扶苏虽然业已经手了棉花、土豆、报纸出版、煤炭等好几桩赚钱的生意,却始终没什么个人财产。
一来是他衣食住行的标准很高,除此以外没什么物欲,也就没什么需要钱的地方。二来,他就像后代的那些商人一样,现金流相当紧张,有点儿私产就填补进再生产里去了。
所以,严格来说,他堂堂大宋太子,能掏出的铜板,还真不如县城随意一家富户多。
“那让建祠堂的地方给你上贡香火钱,你不就有钱了么?”苏轼笑嘻嘻道。
扶苏的拳头一下子硬了:“不刺挠我几句你就不舒服是吧!我就知道你嘴里指定没好话!”
苏轼坦诚直言:“还真是。”
扶苏:“……”
两人说说笑笑之间,远远途经了官衙,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按照狄青和当地士兵的领头人所说,他们已经实控了怀仁县,官衙也就应当在掌控中。只是,它到底运转得怎么样呢?两人都想一探究竟。
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咦,是不是有人跪着晕倒了?”扶苏眯了眯眼睛:“我看错了么?”
“你没看错。”苏轼说:“那人穿着一身孝,和雪地融为一体,确实很容易看花眼,刚才我也以为自己看岔了。”
官衙前,穿孝,跪着晕倒。
这不是不白之冤的妥妥标配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扶苏立刻指示起跟随的内侍:“去把那个人扶起来。”
“是。”
内侍们麻利地把人扶起,从那人的身形和头发散落的长度来看,是个女子。扶苏和苏轼立刻凑上前去观察,只见那女子翻过身来,嘴唇已经冻得发乌发青了,手上狠狠拧着一条破烂的白布,把那一截手臂绑得没有血色。
扶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好凉。
“诶,你们——”
原本还紧闭的官衙,突然走出一个人来,似乎想要驱赶扶苏。他身形在百姓中算高壮,狠声狠气地说道:“你们是谁?官衙重地快些走开!把那个女的给我放下!”
扶苏连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内侍却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呸!你们整个云州都被我们打下来了,你算什么东西,要赶我们走?”
壮硕的衙役心中暗道晦气:糟求了,竟然是宋人。
宋人,甚至在三月以前,都是和云州的上下不相干之人。据说他们个子矮小、不擅长兵事,还时常闹饥荒。但那也只是偶尔的传说,不在云州人的生活主旋律以内。
结果,就在一个月出头前,云州满州满城都在下大雪,又遭逢辽帝强征粮食,眼见要饿死一大批人的时候,竟然是他们瞧不起的宋人站了出来,偷偷给他们运粮食,还会偶尔掉落一种此前闻所未闻的棉衣。
有了宋人的接济,心怀不安的百姓立刻冲撞了官衙的大门。衙役的日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难过起来的。当他还在期盼着外面来援,拯救官衙于水火之中时,又被一位姓狄的将军狠狠地教了做人。
天杀的!到底是哪个脑子有泡的人在传宋军不善兵事的!都那么折腾他了,还叫不善兵事?
自那之后,衙役只好加紧尾巴过起日子。再像往常一般作威作福,只会被巡逻的宋军军队无情肘击。谁知道他那么倒霉?就坐在衙门大门口守门,都能碰到宋人,还是一看就很有来头的宋人。
他只能恶狠狠警告:“这女的背后的事儿不简单,你们当心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