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绒到底还是留在了车里。
车帘用的是半旧的细布,被风吹得扑簌簌扫过她手背。车轮子碾过石子路的沙沙声,伴随着夜风送入鼻尖的泥土味道,载着她往宸京城里驶去。
刺激了一天,她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侧眼偷偷看了看林砚,见他专注地盯着窗外,便悄悄地伸出爪子按了按自己的肚子。
饿了。
又瞅了瞅小猫,小咪倒是舒舒服服地窝在男人怀里,睡得正香。
这个小没良心的!
苏绒腹诽一句,决定暂且忍着。
直到小东西翻了个身,继续呼噜呼噜,苏绒才终于忍不住向林砚的方向靠靠,开始没话找话。
“你真是廷尉衙门的人?”她语气带着三分试探七分好奇,“官应该不小吧?廷尉衙门这么闲?能让你在外面这么久?”
“你想说什么?”
林砚瞥了眼她的小动作,顺手把矮几上倾了的茶盏扶正,不动声色地将少女的表情尽收眼底,手上依旧不紧不慢地顺着猫咪的毛。
苏绒故作无辜地歪了歪头,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嵌在这巴掌大的小脸上别提多可怜。
可惜了,这是只小狐狸。
“就是随便聊聊嘛……你见过你们那个新廷尉么?我记得是叫林砚……他真的杀人不眨眼嘛?”
“传言不可尽信。”
林砚抚摸小咪的手指微微一顿,他偏头避开少女灼灼的目光,声音却四平八稳。
“可大家都说他连未婚妻的母家都抓。你说,这得多铁石心肠才能……”
“不是铁石心肠,这世间总会有一些人留不得。”
满脑子小道消息的少女扒着矮几凑得更近,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仿佛笃定他会理她。
话题主角也不负众望地转过头,看着苏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
他没指望她懂,但少女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一样眸光一垂,不作声了。
苏绒没想到天会聊成这样,她心里涌起一阵叹息来,像是突然被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
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吧,喉咙却堵着,半晌挤不出一句话来。
这天死的也太快了……
“你自会亲眼看到,城里的世界比城外要等级分明的多。”
林砚又补了一句,说完便收回目光,指尖捻了捻小咪翘起的耳尖。
原以为苏绒会被他吓住,可他低估了她的胆量。
少女忽然弯起眼角,笑声就像初春溪水撞开薄冰,方才的凝重瞬间消弭殆尽,她仰头冲着林砚挑衅地扬了扬唇角。
“要我说呀,那位大人搞不好是个断袖呢……”
林砚手一抖,差点把猫扔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盯着少女,苏绒下意识缩了缩脖,却又笑嘻嘻地摊了摊手,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若不是断袖,怎么会不想娶个美娇娘回家,反倒一心办案呢?”
“办案本就是正经事。”
林砚下意识地加重语气,挺直脊背,指尖捏了捏小猫的下颚,又补充道:“若因私情裹足,尸位素餐,与贼人何异?”
“可若有人本心不坏呢?”
苏绒托腮凑到他眼前,眼里闪烁着顽劣的光:“比如我这种没路引的小可怜……”
她现在可不怕他了,而且抛开眼前这人鹰隼似的眼睛,耳上涨红的皮肤,还有他不停颤动的睫毛,苏绒觉得有意思极了。
竟是个容易害羞的!
少女又故意往前凑了凑,憋着笑看林砚耳尖腾地烧红,连脖颈都泛起薄粉色,活像只被揪住尾巴的猫。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