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唇角向上勾了勾,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和临场应变的机灵劲儿。
手也终于移开明珠的脚踝,取而代之的是手臂坚定地穿过她腋下,稳稳将她半扶半抱地架了起来。
“来,蕊儿妹子,靠着我!千万别强撑!”
苏绒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度,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扶着脚步虚浮却终于能借力站稳的明珠,一步步朝着那扇被踹开的破门挪去。
每一步都让明珠踏得异常艰难,整个人几乎挂在苏绒身上,脚步是货真价实的踉跄蹒跚。
“姐姐……谢谢苏苏姐……”
明珠也非常上道,立刻带上了浓重的疲惫哭腔,声音又细又弱,完全是累脱了力的小可怜。
两个姑娘终于出了柴房,感受起夜风拂过带来的凉意和远处隐约的人声,紧接着重新踏入那条僻静小径。
明珠几乎全部的重量都倚在苏绒的臂弯里,每一步都踏得虚浮不稳,全靠苏绒暗中发力稳住重心。
夜风吹过她散乱的额发,露出光洁额头下那双盛满了疲惫和惊惧的眼,以及唇边努力维持却总在下垂的弧度。
她的喘息细弱,带着不易察觉的呜咽,配合着被揉皱的衣角和疲惫不堪的瑟缩,将“蕊儿”几乎是演得入木三分。
苏绒余光瞅着,心里是且惊且叹。
也不知道这是天赋异禀啊,还是本色出演啊?
反正,千万别来人啊……
她在心里无声地默祷,脚步放得极缓,几乎是拖着明珠在青石板上挪。
一双眼睛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滴溜溜地转动着,警觉地四处扫视。
这条路僻静依旧,只有风过叶片的声音和少女臂弯里明珠细微压抑的喘息。
结果吧……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她们刚挪过一个堆放着破篓子的墙角,前方大约十多步远的月亮门洞处,几道光便从门外晃了进来。
紧接着,就清晰地听见了几个妇人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慵懒又带着点抱怨的闲谈,像碎掉的珠子,一颗颗落进寂静的夜里。
“…三房院里那点子破事,谁耐烦管?横竖坏不到咱们头上,也就二门上的婆子瞎操心…”
“…可不是嘛,熬到后半夜骨头都锈了…这巡夜的差事愈发不是人干的…”
是巡夜的婆子……
数量不止一个,而且马上就要穿过月亮门了……
苏绒的心蓦地向下一沉。明珠靠在她身上的身体瞬间僵硬,轻微的战栗透过薄薄的衣衫清晰地传递过来。
“别怕,也别动,就做你的蕊儿。”
少女轻轻的气音几乎湮灭在风声里,同时手上微调,让明珠更深的埋首在自己的肩颈处,整个姿态呈现出一种支撑力耗尽的、完全依赖的软弱。
而苏绒自己则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肩线仿佛不堪重负地塌下,又勉力挺起一点单薄的脊梁,摆出一副既要强撑着同伴,又不得不面对盘问的委屈和无奈。
几乎是刚刚调整好姿势,那昏黄的灯光便彻底淹没了她们,三个巡夜的身影从月亮门内依次走出。
打头的是个脸庞浮肿、眼神浑浊的老婆子,一手提着个灯,一手扶着老腰。
后面跟着两个同样哈欠连天的中年仆妇。
“啧,大半夜的……”
提灯的老婆子嗓门不高,带着熬夜的沙哑,灯光在苏绒和明珠身上晃了晃。她身后的两个仆妇也探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