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人民教师,他们自大学开始相爱,毕业后顺利地结了婚,日子过的很平淡,也很幸福,直到——母亲怀上了我。
那之后,一向生活习惯很好的母亲竟然开始酗酒吸烟,甚至沾染上毒瘾,父亲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我生日的那天,也是母亲的葬礼,她死于难产时的大出血。
父亲在黑棺前沉默了许久,他目送母亲入土,然后掐了烟,拎着我去办了身份证。
登记名字时,父亲凝视着我。
“姓就取‘边’,她的姓很好听。名就取‘罪’,这是你的罪,我要你记一辈子,忏悔一辈子。”
于是,我的名字就这样被定下来了,它与其说是父母爱的结晶,倒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但我并不会责怪父亲,他死在了那天回程途中的车祸,我不应该对死者心怀怨恨。
说来也是奇怪,父亲那样的男人死在了车祸中,而与他同行的我却活了下来,也许我确实命大吧。
父母是真爱,我是一个致命的意外,摧毁了这美丽的一切。
我为他们的悲剧深感遗憾,但也仅此而已,我对他们没有多少感情,毕竟他们给我留下的也只有这副身体和这个名字了。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无情,按普世的说法,我应该算是“白眼狼”,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许是因为天生异质,也许是因为年幼缺爱,我是个缺乏情绪的人,几乎不会对什么怀有爱恨。
在那以后,我被一家孤儿院收养,之后的生活还算平静,在孤儿院的放养式教育下,我靠自学考上了大学。
啊,请别误会,这并不是因为我特别上进,我也没有什么“继承父母的愿望”这样的想法,比起这样无趣的生活,我其实更希望父母没有把我生下来。
总而言之,我单纯是因为听说大学很有趣很好玩才决定要去的,考出来的结果竟然还意外的很不错。
于是我只身一人前往那座城市,这大概是我此生最正确的决定了。
大学对我来说确实比以前的生活有趣多了,因为我认识了一个人。
向光,她整个人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浑身散发着光,耀眼,却也温和。
看到她的第一眼,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就涌上心头,我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见过她,比我此生的任何一次相遇,都要来的更早。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命运”吧?
之后,我们一拍即合。
她似乎对我非常很感兴趣,甚至我们的初见也是她主动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只是静静享受着一起度过的每一分钟。
比起我的被动,向光则会把对我的好奇全都展露出来。
“边边,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妈妈也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啊,她死了。”
然后我把母亲难产去世的故事陈述了一遍。然后我花了好久才安抚好哭的不省人事的向光,并且用了两倍的时间让她相信我真的已经释怀了。
“边边,你为什么会取‘罪’这个名啊?很不常见欸~”
“啊,这是父亲取的。”
然后我把父亲取名的事陈述了一遍。
然后她花了好久夸我的名字好听,有“深邃且悠远的意义”,“像行走在罪与律的边线”,“非常帅气”,直到确信我真的没有活在父亲的阴影下,才罢休。
“真是的,你的共情能力也太强了。”我忍不住吐槽。
“我可不是和谁都能共情的!”深刻认识到我的性情凉薄的向光翻了个白眼。
“你是无所谓啦!你对自己的不幸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心没肺的家伙!”
我失笑,一般来说这不应该叫“洒脱释怀”吗,倒被她说成没心没肺了。
“你无所谓,我可是很在意的!……既然你不为自己难过,那我就替你难过;你不心疼自己,我来心疼你。”
她说这话时,眼里有晶莹的泪水闪烁。那么温柔的泪珠,那么温柔的眼神,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就那样闯进我的世界里。
“向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十几年来,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或是他人的不幸而感到难过,也无法理解向光的泪由何而来,但却有一股冲动叫我上前去,拭去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