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缇琉丝突然意识到——
他曾用金钱权力引诱夏盖成为自己的副官,然而前后两世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厌世漠然的雌虫都未曾表现出对这些事物的丝毫兴趣。
那么,是什么困住了这个雌虫呢。
是什么让他永不后悔地追随着自己呢。
“为什么呢?”极轻的话语准确无误地落入夏盖耳中,美丽的雄虫神情中带有一丝茫然,但又似乎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总有人为他前赴后继,他却是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带着几分骤然浮现的迷茫。
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好奇,却被副官无比郑重地回应。
英俊高大的雌虫将他轻柔抱在怀中,紧密无间、爱怜不已,两颗心脏在此刻仅仅隔着两层轻薄的血肉,他甚至能感受到夏盖蓬勃有力的心跳:
“因为我爱你啊,主人。”
因为你是我贫瘠灵魂中唯一的钟鸣,是我荒芜生命中突然腾起的群鸦。
无数朦胧、癫狂、隐晦的时刻,我都对此深信不疑。
第66章
阿缇琉丝曾认为爱是沉重的。
不论是他对别人的爱,还是别人对他爱,都要以失去为代价。
谢默司爱他,所以独自度过了十五年漫长痛苦的等待;夏盖爱他,所以用仅有一次的生命去换他的存活。
可如此沉重的爱意对于这两个雌虫而言,似乎是生命中理所当然的部分,经过无数深沉的痛苦后,他们仍旧轻松无悔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阿缇琉丝——
因为我爱你,所以由你带来的一切都是幸福的。
没有值不值得一说,因为我从来不曾作出这种衡量。
被亲密无比地抱在副官怀里,冷淡昳丽的长官安静聆听着对方年轻蓬勃的心跳声。
让他想起前世平定海姆冥界时,被夏盖揽在怀中放血割肉以饲的刹那。
蛮荒、炽热、纯净。
这个雌虫的爱从始至终都带着一种野蛮的不谙世事和毫无保留。
温暖的血肉、虔诚的信仰以及无暇的灵魂,从夏盖诞生起这些事物便被他拥有,构成这个雌虫在尘世间的一切痕迹,生而便有,死不带走。
全部被他无数次地摆在阿缇琉丝面前,令对方俯首可拾。
拿走我的心脏,拿走我一切可以为你所用的事物,让我彻底融入你的生命与理想吧,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阿缇琉丝抬手轻轻放在这颗心脏之上,感受着掌下一次又一次的跳动,而将他抱住的雌虫则沉静柔软地注视着他的所有举动。
“我知道的。”抱着阿缇琉丝的手臂突然以极其轻微的幅度颤抖,像忍受着这世间最大的痛苦,夏盖如吞刀般咽下所有泣声,“我都知道的。”
那丛龙牙从来没有被带给你。
如果他的主人前世圆满,那么这一世就不会存在。
所以被他深深爱着的阿缇琉丝,为什么会不圆满呢。他早已有所猜测,只是谢默司的反应证实了这一想法而已。
这是夏盖此生第一次在阿缇琉丝面前展露惶然痛苦与无助脆弱。
也是最后一次。
夏盖没有说他知道的是什么,阿缇琉丝却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