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出牢
————费家堂内
“有些意思,”
一直未有开腔的夙家美妇眸中散出来些意外之色,对于此前夙长秋转危而安之事,她显是无有什么在乎之色。
反是看向磁山血池之中的大肚青年时候,言语里头有些讶色:“这索家小儿是要用生魂血精为粮,成就金丹?!啧啧,这类成丹之法便连我都只在典籍里头才得见过。”
堂内几家主事之人都算得金丹之中的出众人物,见识自是不会差这夙家美妇许多,听得她这般言述过后,面上也都无异色。
但见得落座费叶涗身侧的费东文手中符牌再亮一分,议事堂中心便就又现出来一道新的蜃气屏,投影的却是那大肚青年修行景象。
如今看来,这丙六监室中一众罪囚以为的甚么“中域磁山境内自有天然结界、外人窥探不得”,确是笑话。
漫说这大肚青年的结印动作,便是身上毫毛摇摆、面上鼻翼翕动,都能被众修上修看得一清二楚。所谓“遮掩隐秘”四字,确是痴心不成。
“我佛慈悲,多少年未见得后辈结丹了,也算雅事。”久未发言的马尨钦笑过一声,发觉自己说话过后,却无人接腔,面色倏然便就也难看起来,不悦地冷哼一声,继而便又发声提议:
“费道友,若是真令得此子结成金丹,怕还是有些凶险,不如将小辈们尽都接出来,咱们一一登擂比过、以定输赢便是。”
费叶涗不急说话,与马尨钦对坐的那束家金丹却先发言:
“管师确是好盘算,念着那费家婿钵盂里头都足足装了三个假丹生魂,既然赢不得,那便改个比法对吧?怨不得仙朝同道都言你释家人最会盘算,当真是个顶个的玲珑心思。只是这般行事半点脸面不要,属实难看了些。也不晓得你家掌门”
马尨钦身为本应寺经堂管师,结成结丹都已逾二百年,靠着本应寺这块金字牌匾,在外行走哪个不礼敬三分?是以他甚至都已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当面遭人奚落是何时候了。
此番听得束家金丹如此言讲,登时便就在心头生出来几分怒意,亦也不顾体面,大声喝问:“你当你家死了个子弟,便就能口无遮拦,就什么都能说得了么?!!”
束家金丹目光一横,竟未被这大宗管师喝住,而是反唇相讥:
“你怕是猖狂不得许多了,管师你那劳什子堪布徒弟修净莲初地相,本是你家格列禅师属意的下任佛子,今番怕是也要陨在里头。且看看你回去过后如何向格列禅师交待、且看看你这身金丹皮囊会不会被炼成可口资粮!”
这番发言却是将马尨钦气得白眉竖起,继而厉声爆喝:“束正平!置喙真人之事,你也敢做?!!就此引颈就戮,我本应寺或可免你左江束家灭门之罪!”
束正平半点不惧,脸上讥讽之意不增反减:“胡吹大气,且看看你家那名禅师有没有胆子出来雪山,来我京畿取我性命!”
马尨钦越步出来,手头炼化指决都已并拢,朝着束正平怒目而视:“收你性命何用诸位禅师出手,我这不晓佛经的货色便就足够。”
束正平亦是大怒,只是要起身时候,却又被身侧之人伸手拦了下来。
“韩道友?!”束正平面上稍有意外,还未继续发问,却听得韩家那位玉面中年温声劝道:“束道友暂请先歇片刻,管师到底是外道客人,咱们需得拿出些待客之道才是。”
这玉面上修显是威望甚著,他甫一发言,本来还犹自不忿的束正平便就也偃旗息鼓。反倒是马尨钦眉头一皱,继而发问:“韩宁山,这可不关你的事情。”
韩宁山好看的脸上绽出笑来,对着马尨钦作揖一阵:“管师息怒,束道友不过是因了后辈身陨、悲意难消,这才对贵宗各位禅师,有些不敬之言,韩某在此替束道友致歉了,万望禅师莫要怪罪。”
玉昆韩家家中可不止一位真人坐镇,非是左江束家这等金丹门户那般好拿捏的。加之韩宁山都已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马尨钦自也得了台阶,便就也冷哼一声,未再开腔。
毕竟京畿道距离雪山道岂止万里之遥?只他这一位经堂管师,却也难在这等地方放肆许多。
这场面着实热闹,甚至便连之前对蜃气屏中大肚青年殊为感兴趣的夙家美妇,亦也都将目光从屏上挪到了堂内。
费叶涗则是眼睁睁任这些掌家之人在自家堂中喧宾夺主,面上亦无什么怒色生出,反还安抚住了身侧躁动不止的费天勤,只又指向屏中,温声道:
“诸位道友莫急,了不得这索家小儿就是结一下乘金丹,且看小儿辈们如何施为便是。”
众位上修听得主人家如此说话,即就又平息下来,独有同在座中那个妇人,目中忧色掩藏不住,勾人怜惜。
“如若成了该是如何,那可是金丹呐!”
————
崔五羊无愧是禁军副将出身,其在这丙六监视中搜罗来的百廿人之中,明明不乏素有仇雠的宿敌,姻缘不成的怨偶,却也被他在这短短时间内梳理编练得有模有样。
这一佰甲具不精、伤势未愈、灵力不济的筑基真修若是无人编管,那么便算要众于康大宝等人过二十倍,亦不过是一片散沙。
虽然拾掇起来是要费好大力气,但也无有甚忌惮可言。不过遭崔五羊这么简单编练一番过后,却就不能以常理计了。
只看刚刚才被围攻得狼狈不堪的夙长秋,居然都已经在为费晚晴援手,便就晓得这形势之危急。
这般全由筑基真修组成的军阵确是精锐,怕是连颍州费家这等门户都藏不得许多,加之有崔五羊这知兵之人主持进退,却是令得这些刚刚鏖战一场的大家贵子暂去了小觑骄矜之心、狼狈应付着面前之敌。
福能这时候亦顾不得与康大掌门的仇怨,诸般手段尽数放出,饶是这侵袭而来的筑基军阵勉强称得严整二字,亦还是在其身前倒下来数具尸身。